透过一面平整的玻璃，叶扬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不安静的是身边辅助维持生命的各种仪器，滴滴答答的响声更显得他的面容如此平静祥和。
叶扬躺在玻璃里面，相比十年之前，他的模样好像没有改变，还是那样清澈纯粹，距离让沈曼殊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细纹，可她仿佛依旧能体会到初见时的单纯。
沈曼殊双手扒在玻璃上，遥遥望着那个人，因为看不大仔细，再加上自带的深厚滤镜，她情不自禁地就回到了初见的那日下午，阳光明媚、篮球场上青春张扬。
乔忘渡站在沈曼殊身后，双手插进裤兜，目光无情地在叶扬的脸上探寻，这张脸始终还是被岁月染上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十年前的叶扬长了一张让所有女生容易心动的脸，他的目光干净澄澈，他的笑容单纯美好，一言一行都让人无比舒服。
不得不说，乔忘渡嫉妒过他的长相，因为他总是那么简单，而自己却复杂得要命，尽管他一直在努力扮演亲切随和，可始终不及叶扬与生俱来的待人接物的和气。现在，叶扬也变了，叶扬的变化足以让他十年前那点嫉妒的小心思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时，一位身穿白大褂、面戴医用口罩的女医生走向他们，女医生头上扎着黑色的马尾，眼神亲切动人。
乔忘渡看向她时注意到对方的眼睛带着笑意地弯了弯，他也礼貌地微笑回应。
沈曼殊收拾好伤心怀念的情绪，她还是没有哭，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绞痛，她微微偏头就瞧见乔忘渡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笑意，这柔软的笑容发自内心，沈曼殊愈加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女医生已经走近到她面前。
靠靠靠靠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乔忘渡无时无刻不在求偶泡妞！沈曼殊在内心悲愤地抗议了一遍。
“请问，你们是叶先生的家人呢，还是……朋友？”女医生的声音悦耳动听，眼角眉梢上透着温柔的笑意。
沈曼殊：“朋友！”
乔忘渡：“陌生人！”
两人同时可又截然相反的回答让三人间的气氛微妙的尴尬。
女医生垂眸轻轻一笑，抬眼之后浑不在意地说：“我是叶先生的主治医师孟希，叶先生的状况不大好，除了车祸导致颅内出血，血淤堵塞神经血管以外，我们给他全面检查的时候还发现他已经是肺癌晚期，长年的吸烟喝酒对他身体的磨损非常大。”
“唉！”沈曼殊不由地叹了口气，随即谨慎地问，“那他还能……”
“看他的意志力吧？我们也说不清楚！”孟希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沈曼殊想了想又问。
孟希：“抱歉，重症监护室有规定的探病时间，现在不能开放让你们进去！”
“没关系，其实就这样看也挺好的！”沈曼殊急忙摆摆手，再次望向面对玻璃躺着的那个人。
其实，她并没有很想近距离探望叶扬，有的时候离真相越近离想象就越远，就让叶扬在恰当的距离带给她恰当的回忆就挺好，至于回忆中让人心痛的部分……在生死面前已然变得微不足道。
“在我的印象里，你们是第一批来探望他的人！”孟希也望向玻璃里面，忍不住唉声叹气，“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可怜！”
听到这话，沈曼殊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家人没有来看过他吗？”
“好像没有！”孟希摇摇头。
乔忘渡见缝插针地说：“小曼，人家家人都不在意他的死活，你这不知道排到哪里去的前女友就没必要那么耿耿于怀了吧！”
“呃……”沈曼殊抿了抿唇，好像确实是乔忘渡说的那么个理，可是总感觉少了人情味儿。
孟希：“原来你是叶先生的前女友，叶先生住院的两个月以来都没有人来关心他，我突然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你能和我聊聊吗？”
沈曼殊犹豫了一阵，她其实不大愿意把她和叶扬的往事告诉别人，因为这样的举动好比掰开自己的伤口撒盐。
“她难以启齿，毕竟不是什么风光的事，还是我来说吧，我对他们的恋爱分手细节都非常了解！”乔忘渡毛遂自荐地上前一步。
“啊？”孟希无语地看向沈曼殊，用眼神问她，“这样真的可以吗？”
沈曼殊抬头分明看见乔忘渡神采飞扬的眼神，又忍不住扫了一眼病房里面苍白憔悴的病人，勉为其难地点头：“听他说吧，他比较客观！”
“两位介意去我办公室聊吗？”孟希眼睛一亮，顺便邀请说。
两人点点头，随着孟希进了她的办公室。
乔忘渡确实很客观，客观到把叶扬完全塑造成了一个欺骗女孩感情的渣男，虽然在沈曼殊心里叶扬确实是渣男，可听见别人这么评价时，心里反而不大好受。
孟希听得特别认真，连口罩都没有取下。
后来，沈曼殊实在是听不进去乔忘渡的那些义正言辞的胡说八道，赶紧用微博上的社会热点来调和气氛，抢救一下叶扬在孟希心里岌岌可危的形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叶扬的渣男行径放在其他渣男堆里简直不显眼，甚至可能被误会为正人君子的模范代表。
孟希和沈曼殊聊得很投缘，两人共同批判了社会上那群视女人为玩物的渣男，而且还表达了对单身不婚女性的强烈认同感。
聊到兴头上时，孟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管口红送给沈曼殊：“这是新买的口红，觉得和你的肤色挺配，看我俩这么谈得来，就当见面礼送你好了！”
“这……不好吧？”沈曼殊小小吃惊，她空手来探病，回去的时候还多揣一支口红？
“没什么不好，本来我也不常化妆，逛的时候顺手就付钱了，我只是觉得口红的色号与你特别配，你涂上肯定很好看！”
乔忘渡感谢地从孟希手中接过口红，然后塞到了沈曼殊手里：“孟医生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
沈曼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觉此人就是在不遗余力地泡妞，所以才在孟医生面前狂刷好感度。
“那我就先收下，谢谢你了孟医生！”沈曼殊将口红郑重地揣进了手提小包里。
回家的路上，沈曼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孟医生送她口红大概是因为看她打扮得这么新朝，一看就不正经……
“说说你的观后感吧？”乔忘渡扶着方向盘，偏头轻声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