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亦涵的时间到底有限，能去看汤宁的时间也是不确定的，有时候早上，有时候是午休，过来也是匆匆呆上一会儿就不得不离开。
她虽然愧疚，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天，她又是匆匆忙忙挤出时间到了医院。
时间已经过了午休，并不是她平时会探视的时间，只是今天她刚刚见完客户，路过医院便上来看一眼。
如果汤宁能睁开眼看一看周亦涵，就能看到她眼底堆积的疲惫。
周亦涵虽然有设计的功底，但是离开设计总监的岗位已经很久了，又一次接过这块业务，到底有些吃力。
陈钧是病人，养病需要有一个好一点的心情和充分的休息，他已经在进出口生意方面尽力帮了自己，周亦涵不想要把自己设计工作的烦恼还带回去让陈钧感受。
汤宁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树洞，当她压力太大的时候，就会过来看看她，即便是对着空气说话，也能让周亦涵发泄一点自己的郁闷。
她步履匆匆的转弯，汤宁的病房已经近在眼前了。
周亦涵却敏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病房门半开着，从这里看不到人，但是能听到似乎有人低语的声音。
这明显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出。
汤宁的护工阿姨是一个豪爽的北方阿姨，说话声如洪钟，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况且她一开会随手关上门，不至于让门就这样大喇喇的敞着。
周亦涵本能的警觉起来。
汤宁是个昏迷中的病人，不会有什么小偷小摸到医院里来，这个时间点也不像是有什么人来探视的，想来想去，来人的可能只有李毅这个选项了。
她放轻了脚步，慢慢的靠近病房。
里面的人脸也慢慢清晰起来。
果然，是李毅。
一看到这张脸，周亦涵的五脏六腑就被嫌恶和仇恨灼烧的发疼。
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周亦涵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他冷笑着把陈钧撞飞，汤宁鲜血淋漓的画面都还在周亦涵的脑中存贮着，她不自觉捏住了拳头，紧紧盯着李毅，打算如果他有什么异动就马上冲出去保护汤宁。
另一边手悄悄从包里摸出了手机，按下了110。
正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走廊的那一边传来了一阵哭闹声，可能是哪一床的小孩子午睡不安稳闹了起来。
可是这声音也惊动了李毅，周亦涵眼睁睁看着他直起身子来，往病房门走过来。
周亦涵站的地方不算隐蔽，再接近一点门就一定会看到她。
周亦涵眼睛一闭，索性先发制人，猛地从门边窜出去，往李毅的小腿骨狠狠踹了一脚：“你怎么还敢在这里！”
李毅似乎完全对周亦涵没有防备，一个大男人竟然就这样被周亦涵踹翻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有起来，语不成句的呻吟着：“不是……我……”
周亦涵哪有闲心听他的胡言乱语，掏出手机就想要继续自己未完的报警。
李毅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一个猛劲儿扑过来，仍旧坐在地上，却极力往上探，想阻止周亦涵的行为：“别报警，先别报警。”
周亦涵冷笑了一声，别过身去，并没有打算理睬他。
“汤宁动了！”李毅声嘶力竭的喊。
即使怀疑李毅是在骗自己，周亦涵还是下意识抬眼看了看病床的方向。
结果却让她吃惊了。
李毅没有说谎，从周亦涵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汤宁的手指动了动。
周亦涵脸色一喜，但是顾忌李毅这个一心想要自己姓名的人就在眼前，她也不敢背过身去，一时举棋不定起来，打电话的手也缓了缓。
李毅见有机会，赶紧补充：“你去看她，我伤了腿，没办法起来。”
周亦涵疑惑的扫了他一眼。
她的确有点奇怪，自己的力气并不算大，刚刚踹李毅那一下虽然狠，但准头却并不好，可就是这样一下的攻击，竟然也让李毅倒地不起这么久时间。
李毅知道她不信，主动卷起自己的裤脚：“这两条腿都出毛病了。”
周亦涵看了一眼他近乎畸形的腿，心中的怀疑打消了大半，她也无心去问是什么让他的腿变成这样，只是警惕的往汤宁的病床走进了几步。
李毅仍旧坐在地上，甚至主动做出投向的姿势。
周亦涵俯身仔细看了看汤宁，后者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手指却是偶尔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这样已经有一阵子了，我的身份不好去叫医生，就等着有人来。”李毅似乎看出周亦涵的疑惑，主动补充道。
周亦涵皱着眉，没有回答李毅的话，只是按下了铃。
李毅脸色一变，狼狈的连滚带爬躲进了厕所，他刚刚关上洗手间的推拉门，医生就推开了病房门。
“医生，我看她的手指动了。”周亦涵瞥了一眼洗手间方向，发现是这个房间的死角，心里嗤笑了一下。
李毅现在已经这么慌不择路了吗？
这里有人，正好不用怕他跑了自己追不上，周亦涵下定决定，打算一会儿就直接揭穿他。
医生来来去去检查了一会儿，起身和周亦涵交代结果：“病人的意识确实在慢慢苏醒，已经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了。”
周亦涵微笑起来：“真的吗？那多久能彻底醒来？”
医生却摇了摇头：“这个我们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病人现在这个状况已经是我们预料之外的恢复进度了，我们判断是有什么刺激源给了病人刺激，才让她一下有了飞速的恢复，但是这个刺激不知道是否能重复施加，施加之后的结果也难以直接预料。”
周亦涵的眉头微蹙：“计划外的刺激吗？”
医生点点头：“说实话，病人现在的回复状况已经是非常理想了，病人应该感谢您，有人这么高频的每天重复刺激她，她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周亦涵的眉头越皱越紧：“每天？”
医生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只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种效果，只有每天重复施加刺激，才能达到。”
周亦涵又问了医生几句，才把人送出病房，确定关好了房门，才几步走到洗手间外，敲了敲门：“出来吧，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