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家小女人远远地对自己笑，顾长生不自觉地朝她走过去，搀扶着她缓步而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将她视若珍宝。
顾秋莲看了，在一旁轻笑：“大哥，嫂子莫非有了身孕，这样被你护着。”
林清漪俏脸微微一红，嗤笑道：“秋莲，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顾秋莲和林清漪混得熟了，性子自然是开朗了许多，连忙吐了吐舌头：“得亏是嫂子没有身子，若是将来和大哥有了孩子，还不得被大哥日日捧在手里，含在口里？”
说到孩子，林清漪眼神微微一黯，这里是古代，她清楚古人对于子嗣是多么看重，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别说是怀孕生子，就是好端端的，都可能无故犯病。顾长生并没有将此事说与任何人知道，可是林清漪自己却不得不在意。
母凭子贵，古代就是这样，再有能力的女人，如果没有孩子，最后生活也得不到保障。
似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顾长生挽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又看向秋莲：“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没出嫁呢，嘴里总是说什么有身子，怀孩子的，也不怕人笑话！莫非是看上了哪家儿郎，想要嫁了？”
顾秋莲被自家大哥这么一打趣，绝美的脸上立刻就爬满了红霞，捂着脸颊，摇头控诉顾长生：“讨厌，大哥最讨厌！有了清漪嫂子以后，就会欺负人家！”
三个人说着话，就下了河岸来，看着沿河这一个个整齐的棚子，林清漪也暂时忘记了孩子的事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嫂子，姐姐，你们来了。”顾春生从远处走来，笑呵呵地招呼二人。
“春生，这里怎样？”见他走过来，林清漪便开口相问。
“嫂子，别说，你的主意真叫棒！我和大哥先是在集市两头放上告示牌，然后就坐在这里等，一个上午，就攒了好几桶，我们都换出来，放在一边，照这个速度，怕是用不了三日，就能解决咱家地里的肥料问题，还能多出来不少呢！”顾春生兴高采烈地回答。
林清漪闻言点点头：“这样就太好了！只是这么好的主意可不都是我的功劳，还是你大哥见多识广，提了不少的修改建议呢！”
顾长生握紧妻子的手，低头在她耳畔轻声吐着气息：“清漪，为夫只是提点建议，这点子还是你的，所以，论功的话，还是你的大，为夫可不敢居功。不过若是你心疼为夫，回家后倒是可以好好犒劳一下我……”
本来这姿势就极其暧昧，偏生这男人又用非常正式的腔调说着这些让人遐想的荤话，林清漪只觉得耳朵都要红透了。
几人吃了林清漪买来的包子，便再度分开，怕柳氏一个人应付不来，林清漪和顾秋莲又回去继续做买卖。
“呵呵，张镇长，你们这四平大集弄得不错啊。”远处几个男子翩翩而来，迈着沉稳的脚步，虽然身穿布衣，但看那谈吐气质，绝非常人。
“俞大人谬赞了，咱们这四平大集也有些年头了，无非就是想让整个镇子的人乐呵乐呵罢了。”张曦之镇长此时穿了细棉布的衣裳，正谨小慎微地同身旁那位一看就器宇不凡的人说着话。
“对了，听说云山兄今年也是从这四平镇得了些好东西？”俞大人又扭脸看向一旁穿了深蓝色长袍的洛云山。
“是啊，俞兄，今年小弟在这四平镇上，偶然结识了一个小妇人，她家织就的锦缎，可是美不胜收啊，比往年进贡到宫里去的，摸上去都舒服呢！”洛云山笑了笑，不自觉地就给林清漪家的栗蚕丝做起了广告。
俞大人一听，点着头，在镇长、洛云山和一众微服出巡的达官显贵的簇拥下，悠闲地在集市上逛着，不时询问个价钱。
“俞兄，今年来到这里，想要逗留几日呢？”洛云山含笑询问，他虽然是北疆的总督，但对方可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官级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代表了皇帝，自然要带着些讨好。
俞大人摆了摆手：“云山兄，你我原本就是同窗，还是唤我‘万年’吧，显得亲切些。”
洛云山闻言，点了点头：“好，万年兄，这次你打算在我四平镇的地界逗留几日呢？”
俞万年笑着捋了捋胡子：“我这次可是特意慕名前来考察这四平镇著名的大集，自然是要等集散了才回去。”
洛云山闻言，叫了声好，便引着他四处走走看看。
“这位夫人，我觉得这个牡丹的花色更配您的身份，至于这款冬梅的，不如就买来给小姐用可好？这帕子质地柔软，又不伤手，买两块您可一点儿都不亏。”
不远处，一个清脆的女声入了洛云山的耳鼓，他略略张望之下，便看到一个摊位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而那说话的女子声音更是耳熟得很。
洛云山心里好奇，莫非是她？想着便率先走了过去。
之前那夫人被林清漪说得动了心，不但买了帕子，连她们带过来的锦缎都买了一些回去。看到她拿着的东西，洛云山才笃定了这摆摊子的定然是林清漪无疑。
“万年兄，前方那个摊位，就是在下不久前淘到好东西的妇人开的，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洛云山悄悄对身旁的俞万年建议。
俞万年闻言，自然也对让洛云山暗赞不已的女人来了兴趣，便跟着走过去，只站在外围静静地看。
那个吆喝的女子，端的好模样，一张巧嘴儿又会说话，哄得那些围观的夫人们纷纷掏了银子。旁边负责拿东西的小姑娘，更是长得倾国倾城，只是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再看那个在一旁帮忙的妇人，举手投足都不像一个山里人，俞万年忍不住心里惊奇：这一家子好新奇啊！
这一波客人走了，林清漪略微歇了歇，刚接过柳氏递过来的水喝了口，余光就瞥见围观的洛云山。
“洛……”她才要开口招呼，却瞥见洛云山身旁那个蓄着胡须的男人，两人看似十分熟络，而洛云山今日又穿了一身棉布衣裳，看来极为不正常，便临时改了口，“洛家老爷，有礼了。”
洛云山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怔，心中便暗自赞叹她的聪明，也微微朝她颔首：“顾家娘子，你好。”
林清漪笑眯眯地上前：“洛家老爷，今日到这四平大集上，可是看上了我小妇人的什么东西？”
洛云山扫了两眼她的货架，看到熟悉的背包，便指着道：“我道沧儿是打哪来的背包，果然是你这小妇人弄的。”
林清漪见了，嘻嘻一笑：“那是人家钱巧巧小姐喜欢您家的公子，变着法的想要送个别样的礼物，我才推荐了这个给他，怎么样，洛家老爷觉得这东西如何？”
洛云山见了，哈哈大笑，指着她一副无奈的样子：“你这妇人，嘴上最是甜，我那准儿媳送了沧儿那东西后，沧儿可是爱不释手呢，还真别说，就是好用，背着也轻省。”
林清漪听了，自然高兴，又看了看旁边的俞万年：“洛家老爷今日来，可是要给小妇人介绍生意不成？”
她这话一出口，正在端详丝绸的俞万年却不好意思不答话了。他收回了目光，定定看着林清漪，缓了缓才开口问话：“这位娘子，这些丝绸都是你家织就的？”
林清漪点了点头：“这位老爷有礼，这些丝绸正是我家的蚕吐了丝，纺织而成的。”
俞万年眼中一抹赞许之色，指着旁边花色不同的锦缎：“这些样式，也是你们家的？”
林清漪回身指了下柳氏：“这是我婆婆的巧手织出来的。”
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娘子不简单，俞万年打算多聊聊。
“你们家，一直是做这个营生的？”
林清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位老爷，我们是今年才想的法子。家里人既然有这手艺，自然不好荒废了不是？勤劳致富，这道理便是我们这样的山里人也懂得的。”
“嘿，你这小娘子讲话，可不像是什么山里人。”俞万年微微摇了摇头。
“这位老爷见笑了，小妇人幼年的时候，识的几个字，后来家里穷困，也就不念书了。”
“哎呀，看你这小娘子知书达礼、谈吐不凡，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书香门第的小姐出身呢。”
林清漪对出身甚是敏感，见这位大老爷不再看货物，只是问家事，内心便提了些小心，在听到“书香门第”几个字时，便故意摆了摆手：“哎哟，什么书香门第，让您见笑！不过是我爹疼我，让我打扮成男孩，随着村里的那些傻小子们一起读了几日书本。山里人家，哪里有那么讲究？”
身后的柳氏看那个俞万年，起初是对她家的布料有兴趣，后来又开始盘问起顾家的事情，便走上前来。
“这位老爷有礼，我家这个儿媳，可是万里挑一的，她琢磨的物件儿，实用又实惠，不若您也买一套这种背包回去，这可是在四平镇的达官贵人里最流行的了。”
俞万年早在柳氏动身的功夫就注意到了她，见她故意岔开话题，知道人家定然是存了提防，便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拿起那背包来，夸林清漪脑子灵活，又夸赞了他们一家大方有礼，便买了一套背包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柳氏拉着林清漪的手，有些担忧地说：“清漪，你可认识刚才那位老爷？”
林清漪摇了摇头：“那位洛大人我知道，乃是咱们北疆的总督，能和他称兄道弟之人，想必地位并不低。他今日并没有身穿锦衣，而是穿了棉布衣，想必是故意隐藏了身份来此的，只是我还真不知道他带来的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柳氏也点了点头：“清漪啊，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你脑子灵活，做生意有一套，结识些个达官贵人，也不错。只是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少和人透露的好。”
林清漪自然是知道柳氏指的就是家里头的事情，也连连点头：“娘说得是，我们只不过是平头百姓，犯不着让他们惦记着。”
见自家媳妇聪明，柳氏也就放了心，又开始做起了生意。
直到傍晚的时候，大集散了，人们才匆匆收拾了摊位，准备回家。
今日，不论是顾长生还是林清漪，都收获颇丰，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石桥边，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正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