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殊予躲在石狮子后面看着叶亭渊和裴姻,他们两个上了一辆马车,离开的方向和祟洺书院是相反的。
他慢慢走出来,有些愣愣地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不清楚他们两个这是要去哪里,或许有什么急事吧?
“有急事为何不通知我一声呢?”
乔殊予心里有些难过,恹恹地往回走,比来时的速度慢了好几倍,一路上都在想叶亭渊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昨晚明明答应好了的,怎么可以食言?”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祟洺酒楼,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又走回这里了,因为雅间已经退了,所以也没进去,只是在酒楼旁边靠着。
等叶亭渊忙完了,说不定会来赴约呢,现在时辰也还早,放在现代的话应该也就差不多七八点吧,大不了待会把晚饭变成宵夜呗。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不断变化着,乔殊予一开始是靠着祟洺酒楼的墙的,后来站的久了累了,便蹲了下来,到最后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
夜色比较暗,所以路人也不怎么看得清他的穿着,见他坐在路边,有好心的便直接丢了几个铜板给他。
乔殊予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铜板,旁边有个乞丐正怒目瞪着他,估计是以为他抢了地盘,他捡起地上的铜板扔给乞丐。
“给你。”
“算你识相,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那乞丐瞬间高兴了,想了想还是还了乔殊予一个铜板,道:“好歹是你要来的,给你留一个。”
“不用了,我不需要。”
“不要拉倒,看你穿得这样好,还在这里装什么乞丐?”
“呵,好么?”
“我虽然没钱,可也知道你身上这套衣衫估摸着比我一年要到的钱都要多,莫非你是哪家的大少爷,出来体验生活?”
“我不是什么大少爷,我穿的吃的用的都不是我自己的钱……”
说到这乔殊予才恍然大悟,这段日子太舒服了,让他自己都差点忘了,其实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乔殊予啊!
他跟乞丐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乞丐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想来是陷入什么不好的情绪中了,他也就没再说话,乔殊予双手抱膝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
方才还觉得饿,现在早已没感觉了,可能是饿过头了吧。
脑中想起刚才叶亭渊和裴姻走在一起的画面,他们上了马车,马车是要去哪里呢?裴曜安说,每次叶亭渊生辰前,裴姻都会精心准备好久。
难道说他们两个去庆祝生辰了?可昨晚明明说好今天一起吃饭的啊,怎么能临时改变呢?
就算要改变,好歹也通知他一句啊,随便给他一个理由,比如有急事很忙,或者是太忙了来不及。
如果有个理由,或许他现在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兄弟,路上都没人了,继续坐在这也没用了,眼前这天就要下雨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乞丐临走前跟乔殊予说了这么一句,乔殊予头也没抬,就像是没听到般,后来身边就安静下来了。
可这份安静也没维持多久,耳边便响起了雨水打落在屋檐上的声音,雨点很大,稀稀疏疏的。
乔殊予原本不想动,但想起怀中抱着的锦盒里是一本琴谱,待会打湿了就糟了,便站起身想找个避雨的地方。
但因为坐得太久了,一时站起来双腿还有些不适应,扶着墙看了一会,往前走了几步,贴近墙壁,祟洺酒楼已经打烊了。
雨势渐渐变大,街上偶尔会出现几个飞奔的人,但因为太晚了,所以大部分人都睡觉了。
乔殊予贴在屋檐下,还是能淋到一些雨,他背对着街道,将锦盒死死地抱在怀里,没多会背上便湿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手臂被人拽了一下,乔殊予有些激动地转身,见到的却是一脸惊讶的裴曜安。
“还真的是你啊?乔殊予你大半夜站在这里干嘛呢?”
因为雨声比较大,所以裴曜安这话是吼出来的,他扯过身边随从替他撑着的伞,将伞移到乔殊予头顶上挡住雨。
“少爷这样您就能淋到雨了。”
随从有些担忧地说道,裴曜安不耐烦地冲他喊了句:“滚开点。”那随从只能闭嘴站在一旁。
“裴曜安,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不是要帮叶亭渊庆祝生辰么?就是这么庆祝的?叶亭渊人呢?”
乔殊予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回道:“我不知道。”
“什么?”
裴曜安看向他怀中抱着的锦盒,猜测这里面装的恐怕就是凤觅吟了。
“你到现在还没将礼物送出去?”
“嗯。”
“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先不说这些,你衣服湿了,我先送你回府。”
“我不想回去。”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画舫。”
“哪里?画舫?这么大的雨去湖边坐画舫?”
乔殊予不说话了,裴曜安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不肯松口了,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好好,我送你过去,先上马车行吗?”
他撑着伞将乔殊予带到一旁停着的马车边,随从见自家少爷都湿透了,担心地团团转,这要是因为淋雨生病了,老爷夫人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啊?
上了马车后两个人都有些狼狈,一个随从撑伞一个随从赶马车,裴曜安吩咐了一句去祟洺湖。
索性到了祟洺湖之后,雨势便转小了,乔殊予打发了守着画舫的家丁,然后自己走进船舱。
“所以你的计划是在祟洺酒楼用晚膳,然后到这里游湖?”
裴曜安看着装饰一新的船舱,想着这个主意虽然老套,但也不错,可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乔殊予没回答,将手中的锦盒随意地丢在矮桌上,静静地看了一会今天花了一上午布置好的船舱,忽然上前动手将那些挂着的装饰物全都给扯了。
裴曜安没帮忙,也没阻拦,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需要发/泄,乔殊予直到将那些全扯了才停歇,回到矮桌边坐下。
裴曜安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桌上倒是备齐了水果糕点之类的,还有几坛酒,他拎起一坛酒说道:“不开心便喝一坛,一醉解千愁。”
说着将酒坛子打开,放在他面前,然后自己也开了一坛。
“我陪你啊。”
“裴曜安……”
乔殊予忽然开口喊了一句,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怎么了?”
“你有喜欢的人么?”
裴曜安愣了一下,虽然不清楚他为何问这个,但还是看着他回道:“有。”
“那你们在一起了么?”
“没有。”
“为何?”
“因为,我还没跟他说过我喜欢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他有喜欢的人了,我若说了,也只是增加他的烦扰罢了,还不如不说。”
“也就是说,你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你?”
“嗯。”
“那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了!”
乔殊予拎起酒坛子,裴曜安会意地也拎起一个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两个人都仰头喝了几口。
乔殊予从没这样喝过酒,一时间觉得有些呛,其实他的酒量原本就不怎么样。
“不会喝酒?”
“谁说不会了,少看不起人。”
“那便比比谁更能喝?”
“不比,他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特别容易醉,所以就算待会我先醉了,那也不能代表我酒量差,而是因为我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木雕,看着木雕说道:“你说你咋就这么可恶呢?”
裴曜安伸手拿过来看了看,惊讶道:“这雕的是叶亭渊啊?”
“嗯。”
“别告诉是你雕的?”
“不然还是你?”
“乔殊予,没想到你这么蠢,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啊,不行,你得帮我也雕一个。”
“帮你雕什么?帮你也雕一个叶亭渊?别告诉我你也暗恋他啊?”
“去你的,你以为本少爷的眼光跟你一样烂啊,当然是叫你雕一个我了,或者雕一个你送给我也成。”
乔殊予夺回木雕重新塞进怀里,然后继续喝酒,裴曜安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他道:“我说真的,看在我最近帮了你这么多的份上,你雕一个给我也是应该的吧?”
“再说吧,老子现在没心情。”
“又没让你现在就雕,等你哪天心情好了,再雕也不迟。”
“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累啊?”
“累就别喜欢了。”
“让你别喜欢你做得到么?”
乔殊予见裴曜安不说话,便叹气道:“你看,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啥要求我做。”
“可我没你这么痛苦啊。”
“裴曜安,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啊?”
“我不是不伤心,只是我的喜欢不是非得得到。”
“什么意思?”
“我跟你不一样,你喜欢叶亭渊,而叶亭渊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只要你努力了,他就有可能会喜欢你,那样子一来你们就是两情相悦了,然而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对于他来说,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他的幸福,我如何能去破坏他的幸福?”
乔殊予有些惊讶裴曜安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他以为这家伙是那种没心没肺的花花大少呢,每次出现身边都围着一群小姑娘。
“裴曜安,你喜欢的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