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呈淮是暗中跟着祝怜梦他们进的王府,所以自然知晓王府地牢在何处,但是又不能光明正大跟进去,便只好隐藏在地牢附近的树丛里观察着进出的人。
刚才祝怜梦带着丫鬟进去也有一会了,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情况如何了,他思忖着待会还是要去探一探萧炜剑的态度。
可则王府这么大,也不知道萧炜剑究竟住在哪个院落,刚才因为是临时起意的这个计划,所以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如果实在是不行,也只能挟持一个家丁问一下了。
而乔殊予则和萧络封夜昇在泓旸王府附近,刚才准备进宫找萧络封的时候刚好遇上他们出来,便直接一起过来王府门口,伺机而动。
如果待会贺呈淮放出信号表示萧炜剑不肯出面放人的话,那么自然是由萧络封上门直接去要人了。
地牢之内的一行人还不知道外面的动静,祝怜梦一脸自信地看着裴曜安,她觉得按照裴曜安现如今的处境来讲,是肯定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怎么?还需要考虑这么久么?”
“你跟祝时芜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裴曜安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祝怜梦愣了一下才回道:“是又如何?”
“我只是有些惊讶,明明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却相差这么大。”
“那是自然,那个小杂种怎么配跟我比!”
“是啊,他可比你可爱多了。”
祝怜梦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说,他跟一样都姓祝,还真是委屈他了。”
“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的酒,我还是算了吧,你让我跟了你,可相比于你,我更喜欢你弟弟,同一个父亲生的,他那么可爱,你却这么令人作呕,啧,简直难以置信啊~”
啪地一声,祝怜梦直接抬手扇了裴曜安一巴掌,裴曜安不怒反笑,“怎么?被说中痛处恼羞成怒?人人都道泓旸王高高在上,其实也是可怜之人啊,竟娶了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祝怜梦被气得往后退了几步,裴曜安垂眸看向她,状似无心道:“若哪一日泓旸王登基为帝的话,我想,他未必会让你跟着入后宫。”
“你简直找死,我家王爷的事那容得你这个小人在这里置喙。”
“也对,王爷再厉害也只是王爷,皇上有那么多皇子,就算现在马上驾崩了,也轮不到王爷来继承皇位。”
“放肆,皇子多又如何,不过是些没用的蝼蚁罢了,我家王爷还用怕他们么?!”
“皇子能力不大,可皇子背后的势力可不小。”
“尹家,慕容家,呵,光是他们自己斗来斗去就差不多了,我家王爷哪里会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个天下迟早都是王爷的,而我,以后要的可不仅仅是入后宫,我要做后宫最上面的那个人,而你,若是识相的话最好乖乖地顺从于我,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否则……”
“否则如何?”
“信不信我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信。”
祝怜梦狠狠地瞪着裴曜安,朝着身边的丫头说道:“去让守卫们进来。”
“是。”
裴曜安见府中的下人似乎都挺听祝怜梦的话的,想来萧炜剑应该挺宠爱这个妾室的,只可惜,刚才祝怜梦说出那样的话时,她身边的丫鬟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看来她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也不知道给泓旸王戴过多少次绿帽子了。
很快那几个守卫便进来了,祝怜梦笑着指向裴曜安,道:“这个人,出言不逊,辱骂王爷,给我狠狠地教训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是。”
两个守卫各自在旁边拿了一条鞭子,鞭子上满是倒刺,看着便感觉得到疼,其中一个狠狠朝着裴曜安挥去。
“唔……”伴随着一声闷哼,衣袖瞬间呈现出一道血痕,祝怜梦仔细观察着裴曜安的神情。
“继续,打到他求饶为止。”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不要打死了,我要活的。”
“是。”
密室中满是鞭子挥斥的声音,小丫头有些不敢看地转了身,祝怜梦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在笑。
“停。”
一会之后,她终于开口喊了停,然后问道:“你想好了么?”
裴曜安竟然还能挤出一个笑容:“原来你还在等我的回答啊,我刚才不是早就给了答案了么?”
“不知死活。”
祝怜梦说完之后四处看了看,然后走到一旁的火炉上,拿起烧红了的烙铁,笑着走到裴曜安面前。
刚一靠近便能感觉到烙铁上散发出的热气,她拿着在裴曜安面前晃了晃,幽幽道:“现在天气冷了,你身上的衣裳又都破了,我有些担心你受凉,不如替你加些热度啊?”
“梦夫人真是懂得体贴人。”
祝怜梦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你说我是先替你加热哪里比较好呢?既然你的眼光这么差,不如就眼睛?”
她说着将手中的烙铁靠近裴曜安的眼睛处,裴曜安没多大反应,祝怜梦又说道:“可你这双眼睛,长得又挺令我满意的,若是因此毁了,倒真教人有几分舍不得。”
她手中的烙铁慢慢往下,“你这颗心,若是打上个烙印的话,是不是能改变几分心意呢?”
“你还挺可怜的。”
祝怜梦有些讶异:“我可怜?呵哈哈,我有什么好可怜的啊?现在谁比较可怜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我看你在泓旸王府的地位应该不低,想来泓旸王应该挺宠你的。”
“那是自然。”
“可他既然贵为王爷,身边肯定不止你一个女人。”
祝怜梦的脸色变了变,裴曜安继续道:“你再受宠也不只不过是他万千女人中的一个罢了,他在你房中陪你的日子肯定少之又少,每一个独守空房的日子,都不好过吧?”
“闭嘴。”
“唉,反正我也落到你手里也活不了多久了,倒不如把想说的都说了,你也不在乎这点时间,大家称你梦夫人,看似尊贵,可其实呢,王爷的正室是王妃啊,而王妃这个称谓,永远也不属于你。”
“我才不稀罕当王妃!”
“是啊,你不稀罕,可你在府中再怎么受宠,权力也没有王妃大,想来平日里,因着你的受宠受了不少压迫吧?”
祝怜梦握着烙铁的手渐渐加大了力气,死死地盯着裴曜安,裴曜安笑了笑,道:“你是妾室,即便有一日泓旸王登上了帝位,你最多也就只是个妃子,哦,兴许连妃子都当不上呢,祝家是皇商,还是奚寅城首富,可那又如何,说到底始终是平民之家,你没有显赫的身世,在王爷夺位的路上帮不上忙,便注定了与后位无缘。”
“你闭嘴,你以为是我想这样嘛,我也希望我可以出身官宦,你们就知道说我没用,可你们知晓我光是为了在这王府内活下来就花了多少力气么?”
“没人质疑你受了多少苦,但这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我作恶?我能怎么办?他口口声声说最爱我的是我,可到头来呢,还不是一次次为了那个贱女人罚我,呵呵,我知道他是为了那个女人背后的权力,可光是这点我便永远都比不上她,今日她是王妃,以后她是皇后,她始终压在我头上,我恨,我恨他们,萧炜剑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他找女人,我为什么不能找男人!”
裴曜安眼神飘向门口,他刚才分明听到了脚步声,可为何在门口停下来了,他已经在尽力拖延时间了,可再这么下去,怕是这烙铁真的要在他身上留个烙印了。
他可完全不想知道自己的肉烤熟之后是什么味道。
“你找男人就找男人,想必你之前也找了不少了,为何现在又盯着我不放呢?”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这…可真是我的错。”
“你要是不肯跟我,我便将烙铁印在你的脸上,让你毁容,到时候看还有谁愿意跟着你。”
裴曜安眸光闪了一下,祝怜梦笑道:“怎么?怕了吧?”
“有点。”
“怕了就乖乖答应。”
“可又很想尝试一下。”
祝怜梦有些疑惑地看着裴曜安,裴曜安解释道:“我刚才也说了,挺喜欢你弟弟的,可这不是还没追到手嘛,你看这次我是为了帮他才被你抓进来折磨的,你要是真毁了我的容,害我以后娶不到媳妇,那他肯定愧疚得不得了,说不定因此就答应了,这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对吧?”
裴曜安脸上是在笑,但是身后被铁索绑住的双手却忍不住开始用力,这铁索不细,也不知道内力能否震开。
“你居然真的喜欢祝时芜,那个小杂种有什么好的?”
“是挺多缺点的,但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你简直自寻死路,我倒要看看,你若是真的毁了容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祝怜梦有些激动地将手中的烙铁朝着裴曜安的脸部按去,裴曜安靠了一声想避开,但是内力并没有成功将铁索震断。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响,铁门突然被踹开了,祝怜梦看向门口,只见泓旸王萧炜剑正一脸冷然地站在那里。
裴曜安头一撇,洛铁直接印在了他脖子边的木柱子上,脖子上也有些波及,但只是碰到一点点,他忍不住拧眉,痛!
祝怜梦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的洛铁扔在了地上,有些后怕地看着慢慢走进来的萧炜剑,裴曜安总算松了一口气。
萧炜剑一步步走到祝怜梦面前,祝怜梦颤声道:“王…王爷,您怎么会来?”
“本王怎么会来?本王若是不来的话,怎么能听到那么精彩的对话呢?”
祝怜梦睁大了眼睛,她在脑中猜测萧炜剑究竟来了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对话,萧炜剑在她面前站定,直接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啊……”祝怜梦被打得摔在了地上,嘴角流出血来,萧炜剑咬牙道:“祝怜梦,本王之前那么宠爱你,可你的脑子呢?”
“王爷,王爷妾身知道错了,王爷……”
祝怜梦爬到萧炜剑腿边抱住他的腿,但是却被一脚踹开了,他朝着守卫吩咐道:“梦夫人受了刺激,神志不清疯疯癫癫,恐她乱伤无辜,所以将她关押起来。”
“是。”
守卫上前去将地上的祝怜梦拽了起来,祝怜梦大哭道:“王爷妾身知错了,王爷饶命啊,王爷……”
待她被拉下去之后,萧炜剑一脸冷然地看着裴曜安,道:“方才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裴曜安其实知晓,萧炜剑刚才便已经在牢房门口了,现在这么问也只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他回道:“疯妇的话,如何能当真?”
萧炜剑笑了一下,“倒是个聪明人,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来人,将他放了,送出王府。”
“是。”
守卫将铁索解开,裴曜安有些体力不支地往前踉跄了一步,然后才自己走出去,身后还跟着一个守卫。
“王爷为何放了他?”
身边的贴身侍卫有些不解地问萧炜剑,萧炜剑冷然道:“今日街上之事,那么多人看着,是谁先惹得事大家有目共睹,那样的情况下我若是将他杀了,你觉得他们会如何传?”
倒不是怕那些百姓说什么,只是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每一方势力都在盯着对方出差错,他若是出点差错,其他几方势力便纷纷会抓着机会上奏,并且会借机将这件事闹大。
“小不忍,则乱大谋。”
“王爷英明。”
贺呈淮刚才便看到萧炜剑进去了,现在看到裴曜安总算放心了,翻身上墙出了王府,而守卫带着裴曜安到大门口,便由他自己出去了。
乔殊予和萧络封夜昇三个人跟了一段路才上前去,乔殊予见他身上有不少鞭伤,有些气愤地说道:“这是谁打的?”
裴曜安朝着他笑了一下,“没事,看着严重罢了。”
“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你。”
“乔殊予,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
“我没有……”
“既然是朋友,用得着说这样的话么?!我又没死,你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来做什么,皮外伤罢了。”
乔殊予看他身形有些不稳,连忙伸手扶住他,心想着自己欠了裴曜安这么多,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他伤得挺重的。”
夜昇说道,萧络封点了点头,裴曜安虽然嘴上说着只不过是点皮外伤,可身上的衣裳都被血浸湿了,乔殊予也知晓肯定挨了不少鞭子。
走了没几步,裴曜安忽然停下了脚步,乔殊予以为他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却见他眼睛盯着前方看。
他们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祝时芜和暮云锡柳煜桐正站在那里呢,之前贺呈淮点了祝时芜的睡穴,现在看来应该是刚醒过来就跑出来了。
祝时芜见裴曜安全身都是血,眼眶瞬间便红了,几步走到裴曜安面前,还没开口眼泪便掉了下来。
“死淫贼,你疼不疼啊?”
“你想让我说疼,还是不疼啊?”
裴曜安的声音有些轻,祝时芜抽了抽鼻子道:“你要是不疼的话,我想抱抱你。”
裴曜安也没回答,只是张了张双手,祝时芜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他,靠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真哭还是假哭啊?”
“真的。”
“呵,心疼了吧?”裴曜安轻声问道,然后又说道:“其实吧,也不怪你,是我让他们抽的鞭子。”
祝时芜抬头,“你神经病啊?”
“这不就是想让你心疼一下么,兵法上说,这叫苦肉计。”
“我没读过兵法。”
“就知道你没读过,你要是读过了,岂不就骗不到你了?”
祝时芜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可太烦了你!”
裴曜安笑了起来,但是一笑却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直抽气,祝时芜念道:“疼死你活该。”
说完又看到裴曜安脖子上的伤口,疑惑道:“你脖子怎么了?”
“哦,刚才你三姐想亲我,我避开了,然后她一怒之下便拿烙铁烫的。”
祝时芜更加心疼了,但是嘴上却说道:“哼,骗鬼,有美人亲你你这样的淫贼会躲才怪!”
裴曜安点点头,“嗯,要是你亲我,我肯定不躲。”
“我才不会亲你,顶多咬你几口!”
“这样的话,咱们回房说啊~”
祝时芜这才发觉周围一群人都在围观,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的,他顿时恼羞成怒:“你个死淫贼,你真是太可恶了,他们怎么不抽死你啊!”
裴曜安笑了笑,“其实也差不多了。”
祝时芜刚想问这话啥意思,便感觉身上一沉,裴曜安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力气地压下来了,他连忙抱住,乔殊予和萧络封看出不对劲也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死淫贼?裴曜安?”
祝时芜喊了一几句,却发现裴曜安靠在他肩上似乎晕过去了,暮云锡上前看了看道:“鞭伤不少,又运了一次内力,所以导致失血更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