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恺然弯下腰抱起了水果,待水果的两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之后,掀开大衣裹住了他。
“爸爸!你回来啦!”水果乐呵呵地抱住叶恺然,嘟起嘴巴对着叶恺然光滑而又略带着凉意的脸亲个不停,“今天文奶奶做了章鱼小丸子,可好吃了!我还给你留了几个!”
叶恺然捏了捏水果嫩滑白皙的脸蛋儿,笑着问道:“是么?那我去尝尝。”
“爸爸,我今天学会穿裤子了,但是总是穿反——”水果紧紧抱住叶恺然的脖子,神情瞬间就变得可怜兮兮的,“妈妈是不是因为我穿反裤子才不来看我啊?呜呜呜……爸爸,你跟妈妈说说,我会跟文奶奶学着穿裤子的,可不可以让妈妈快点回来啊……”
“乖,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叶恺然擦着水果说出来就出来的晶莹泪水,语气温柔,“弟弟呢?”
“在……在屋里和爷爷一起堆积木……”水果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眼泪全都蹭在叶恺然的脸上,脖子上。
叶恺然轻轻拍着水果的后背,然后抱着他一起进了一楼客厅。
水果和蔬菜虽然是双胞胎,但性格还是有些差异的。水果爱动,爱笑,爱玩儿,爱乐,喜欢小动物,喜欢看动画片,喜欢跟着文奶奶在院子里左跑跑右跑跑;蔬菜的性格却和哥哥水果截然相反,他喜欢安静,平时不太喜欢说话,也不经常看电视,而是喜欢看儿童版的《十万个为什么》,虽然文字他一点儿也看不懂,但是已经表现出了对这本书十足的兴趣,除此之外,还喜欢玩儿一些益智游戏,比如堆积木和拼图。
因为蔬菜不太爱说话,文奶奶教两个兄弟说话的时候,发现蔬菜迟迟不开口,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吓得全家人带着他去了好几次儿童医院,才发现什么毛病都没有。不过两个兄弟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爸爸特别亲,就连不爱说话的蔬菜,见到叶恺然也会撒娇,耍赖,调皮得不行。
叶恺然走到客厅,把水果放在沙发上。蔬菜看到叶恺然回来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爬到沙发上,然后又爬到叶恺然怀里,小嘴巴问个不停:“爸爸,今天看到妈妈了么?我和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妈妈?我会穿衣服了,爸爸,你可以带我们去看妈妈嘛?”
“乖,听话,等爸爸忙完这一阵子就带你们找妈妈。”叶恺然看着蔬菜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问道,“你想妈妈长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蔬菜托着小下巴,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说道,“当然是和爸爸长得一样好看啦!哦,对了!还要会做饭!和文奶奶一样!做饭好好吃!”
“还要,还要会给我和弟弟讲故事!”水果也爬了过来,坐在叶恺然的另一只腿上,大声说道。
叶恺然摸了摸双胞胎软软的头发,眼神中带着宠溺与疼爱,这两个小宝贝,他真的想用一辈子陪伴他们成长:“我们一起看看妈妈的照片好不好?”
“照片?!”水果惊讶道,“哇!有妈妈的照片?!在哪里?在哪里爸爸?快给我们看看!”
不光水果和蔬菜惊讶,连旁边的叶正华和文翠也变得惊讶起来。
“小恺,你……你看上谁了?”叶正华开口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少爷亲自挑选的人,应该很不错吧?”文翠将两只手扣在胸前,说道。
“妈,少爷看上的人长得好,人也好,我都亲自接触过好几次了,真的很不错。”郭琦在旁边补充道。
对于他们的话,叶恺然没有丝毫的应答,他的原牧,不需要任何人来评价,他要亲自了解原牧所有的性格与爱好,所有的优缺点,所有的脾气,方方面面,里里外外,一点儿也不放过。叶恺然拿出茶几上的平板,用手指滑着屏幕,打开了相册。里面的照片跟叶恺然手机里的一模一样,大部分都是原牧在医院上班时候的照片,戴口罩的,没戴口罩的,微笑的,蹙眉的,走着的,坐着的……
“这就是妈妈?”蔬菜伸出小手摸了摸屏幕,照片又滑到下一张,“妈妈笑起来好好看……”
“爸爸,妈妈在哪里呀?为什么穿得衣服跟我们不一样?”水果两只眼睛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地问道。
“医院。”叶恺然回答,“因为妈妈是医生,所以要穿白大褂。”
“我要去找妈妈!我要去找妈妈!”水果拉着叶恺然的胳膊又蹦又跳,“爸爸我要去找妈妈嘛——你带我们去嘛——”
“妈妈在忙。”叶恺然把水果拥进怀里,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等我从意大利出差回来就带你们去,好不好?”
“还要多久啊?呜呜呜,我想妈妈,我要去找妈妈……”水果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爸爸,我要去找妈妈——”
“不要哭,妈妈不喜欢你们哭鼻子。”叶恺然温柔地擦掉水果的泪水,轻声说道,“你和弟弟一天吃一个苹果,吃完二十个我就回来,带你们去找妈妈。”
“二十个?”蔬菜数完两只手,又脱掉小皮鞋数完两只脚,然后哭丧着脸说,“那么多啊?爸爸,你早点回来嘛……”
“爸爸要赚钱给你们买新衣服,穿着新衣服去见妈妈,他一定会更开心的。”叶恺然安慰着两个小兄弟。
“嗯!”双胞胎用力点点头,“我要吃苹果!吃完苹果找妈妈!”
正在家里和父亲原济民,母亲肖美棠一起吃着晚饭的原牧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把原济民和肖美棠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小牧?感冒了?”肖美棠赶紧探过身问着原牧。
“没事儿。”原牧摸了摸鼻子,“可能有人想我吧。”
原牧这么说完话,立刻就后悔了,因为那一句“可能有人想我吧”,又让肖美棠开始催婚了,“小牧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女朋友吧,我瞅着那个谁,徐佳琳就不错,哪天我把她叫到家里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别别别!”原牧赶紧拒绝,“妈,人家每天都忙着呢,哪有空搭理我。”
“佳琳不忙啊。”肖美棠说道,“今天中午还给我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呢。”
“……妈。”原牧听到肖美棠的回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低头吃饭,敷衍着,“最近科室里病人太多,我都忙不过来……”
“那有什么?”肖美棠丝毫没有觉察到原牧对这件事情的反对,她接着说,“等哪天轮到你休班,我就把佳琳叫过来,我来安排,你什么也不用操心。”
原牧没点头也没摇头,从小到大他都被肖美棠这么管着,原牧的优秀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父母的教育与管理,对于肖美棠说的话,他有时候虽然不赞同,但是也不会特别激烈地反对。
“这事儿就先这么定了。”肖美棠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些菜说道。
“对了儿子,你的车呢?这几天也没见你开。”原济民突然抬起头问道。
“……那个。”原牧头也不抬,说道,“示廓灯坏了,那几个灯都坏了,我就送修车店了。”
原济民点点头没说什么,一家三口沉默地吃着饭。原牧暗中呼出一口气,心里把叶恺然骂了一千遍,自从上次医院的偶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这小半个月都过去了,叶恺然还是没有把汽车还给他,原牧已经放弃了他还会送还回来的念头,只能自认倒霉。可是,他不能一直这么骗着老爸老妈,他要是再不开车,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他少不了挨一顿批评。一想到老爸老妈将来可能会知道这件事,原牧就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安安稳稳地过了小半辈子,没想到却栽在一个叫叶恺然的男人手中。
吃了晚饭,原牧执意要回去。原济民和肖美棠也没坚持让儿子留下来,把他送到楼下,两人转身上了楼,准备休息。
第二天,原牧依旧在正常的时间起床,正常的时间去上班。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开车去医院,而是改为坐公交车。
司机陈烽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从片子的效果来看没有留下后遗症,剩下的只需静养就好。叶怡然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看望陈烽,于是叫来了陈烽的妻子杨柳。知道丈夫是怎么受伤之后,杨柳虽然心里特别难受,但是也没什么好生气好抱怨的,因为叶家对他们的恩德,值得陈烽在叶怡然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么做。
跟着主任查完房的原牧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下午六点,原牧终于在办公室脱下白大褂,瘫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准备回家。
出了电梯,原牧朝一楼大厅的方向走去,却在大厅的台阶外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东西——自己的桑塔纳。
其实原牧刚开始并没有认出来那辆车是自己的,因为四个轮胎都被换成了全新的意大利倍耐力,车灯也被修理得光明透亮,就像新的一样,还有白色的车身,之前的刮痕划痕经过专业的抛光与打蜡,变得雪白雪白的。原牧看到这么一辆车子,当然不敢在第一眼就认为是自己的,他是看过了车牌号码才确定的。
原牧快步走过去,看到车里没人,他透过车窗仔细看着车里面的座位,座椅套和坐垫都被重新换了一遍,一切都是崭新的。原牧走到车头的位置,面对着它端详了好久。虽然自己的车失而复得,但是他心里却总感觉不踏实,整辆车都被重新整修了一番,这得花多少钱啊?还有,是谁帮他整修的?这些问题原牧通通没有头绪。
看到车牌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原牧心里赞叹着,后退一步,却不曾想后背撞进一个人的怀里,而且,还踩到了那个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原牧转过身赶紧道歉,然后就看到了叶恺然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