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说得没错,叶恺然就是个面瘫,而且,今天拿到原牧家里的钥匙之后,叶恺然还是面瘫着。
“叶恺然?”原牧笑了一下,“你伤怎么样?结痂了么?”
叶恺然没有回答原牧的问题,而且他也不会告诉原牧刚才他是故意站在原牧身后的。他走近了一步,与原牧对视:“喜欢么?”
“喜欢……什么?”原牧皱了下眉头,不明白叶恺然在说什么。
叶恺然扬了扬下巴,淡淡地说出一个字:“车。”
“车?”光这一个字就让原牧震惊了,敢情这车是叶恺然帮忙整修的?从外到内?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整修?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欠叶恺然太多了?
“喜欢么?”叶恺然又问了一遍。
“……你想让我怎么说啊?”原牧挠了挠头发,有些不知所措,“花了不少钱吧?你放心,我会还给你的……你这……哎呀你这样让我很不好意思啊,
本来就是我先撞的你……现在,你又帮我修了车……这一下子,我就欠了你那么大的人情……”
原牧越说越结巴,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叶恺然没说话,趁原牧走神的时候拉过他的手臂,把他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安全带系好。”
“啊?!”原牧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车里了,他看着叶恺然英俊但是没有表情的脸庞,茫然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恺然丝毫不在意原牧现在的反应,他靠近原牧,伸出手去帮原牧系安全带。原牧没戴手套,也没戴围巾,白皙的皮肤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裸露在空气中。叶恺然拉安全带的过程中,微凉的手指故意滑过原牧的腮帮,触碰到原牧的手背,那熟悉的触感让叶恺然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原牧,我多想,现在就把你抱在怀里,可是,却又怕伤了你,所以,你能不能别用那么茫然无辜的表情看着我?
系好安全带之后,叶恺然并没有移开身体,他把手臂搭在原牧车座的后背上,看着他:“我不要你还。”
“不要我还?”原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长而翘的睫毛也随之轻轻抖动了一下,“你……我……可是……”
“今晚我住你家。”叶恺然移开目光,望向别处。真是该死!他的睫毛怎么那么翘那么好看?!就像一只想飞却一直飞不起来的小蝴蝶,抖动的动作让自己的心也随着颤了一下,如果再盯着他看,叶恺然真的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吻上去。
“那……好吧。”原牧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叶恺然的请求,其实说是请求也不是请求,因为叶恺然用的是陈述句,听起来还有些命令的味道。
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处于欠人情的一方,原牧没有反驳什么。他在想,明天要找个时间去问问伍俊忱,像这样重新把他的车整修了一遍大概要花多少钱,他好还叶恺然钱,不然这么大的恩惠,他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听到原牧同意之后,叶恺然启动车子,朝明秀小区开去。
到家之后的原牧已经感觉有些饿了,他打开暖气,又脱了外套,准备做饭。
“你吃什么?”原牧看着叶恺然问道。
“甜汤。”叶恺然回答。
原牧想起来了,他与叶恺然第一次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叶恺然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喜欢甜汤。
原牧应了一声“好”,然后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他给叶恺然做好了甜汤,又给自己下了碗三鲜馅的速冻水饺。他没注意到,在他忙碌的过程中,叶恺然一直倚在厨房的门上,盯着他的背影看。
两人在餐厅一起吃着饭,沉默,却不觉得尴尬,连平时有些活泼的原牧都觉得现在安静的气氛刚刚好,这种感觉不知怎么的,竟然让他莫名地感到舒适与安心。
吃完饭,原牧去阳台收衣服的空当,叶恺然已经把碗洗好了,剩下原牧张大了嘴巴惊讶好半天。
“那个……你睡主卧吧。”原牧抱着一床被子走进副卧,房间里的床是前几天自己下班的时候买的。买床这事儿原野催促了他无数次,原牧懒,不想动,也觉得没必要,不过拖了没多久,还是去买了。没想到,买了之后还真派上用场了。原牧极尽礼仪之道,把主卧让给叶恺然,也算是对叶恺然无声的感谢。
叶恺然点点头,进了主卧。他知道如果他强制原牧跟他睡一张床,原牧一定不愿意。可是他也知道,原牧熟睡时会睡得很沉。
原牧的一声“晚安”淹没在房间里微冷的空气中,关灯之后,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冬日的夜晚千篇一律地黑暗,漫长,像一个无底洞,吞噬了所有的星辰。
紧紧关闭的两扇房门隔离了一切光影与声音,就连原牧在副卧打开的小小的床头灯的灯光都被檀香木门困在房间内,渗透不出一丝亮光。没有人知道,叶恺然在半夜的时候会干什么。
原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实在想不通叶恺然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这么多天,现在又突然出现,而且还把原牧的桑塔纳重新修理了一番。按理说,他们也只算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可是叶恺然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除了这些,原牧最想不通的,是叶恺然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原牧虽然是骨科医生,但是平时喜欢看书,所以略懂心理学,可他懂得那么一点点心理学放在叶恺然身上什么用都没有了。有那么几个瞬间,叶恺然的眼神很深沉,深沉中带着点儿威胁与霸道的韵味,好像在叶恺然眼里,他是猎人,而原牧是一只无处可逃的兔子。
原牧越想越乱,最后干脆不想了,扒了扒头发,胡乱地蹬了几下被子,翻过身选择睡觉。
半夜十二点多,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转动着原牧房间的门把手,随着金属的轻微碰撞声,门开了。叶恺然走进副卧室,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叶恺然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迈着长腿走过去,看见原牧抱着被子趴在地上睡得正香。叶恺然知道原牧睡觉不老实,可他没想到原牧竟然可以如此不老实,从双人床换到单人床,从席梦思换到普通的矮脚木床,原牧就这么抱着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而且,还没醒。
看着原牧奇葩的睡姿,叶恺然实在没忍不住,蹲在原牧身边无声地笑了好久,才调整好紊乱的呼吸,然后把原牧从地上打横抱起来,朝主卧走去。
叶恺然走路时的动作惊到了原牧,但是他并没有醒,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续与周公约会。
进了主卧室之后,叶恺然抬起一只脚轻轻把门踢上,又轻手轻脚地把原牧放在大床上,帮他盖好了被子,自己也上了床。
现在的原牧安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很乖巧,很温顺。长而卷的睫毛由于床头灯的映射,在眼睑下方投下像一把小小的扇子般的阴影。叶恺然看得心动,不禁伸出食指轻轻滑过原牧的睫毛,是和皮肤不一样的触感,扫在食指上,让叶恺然感觉毛茸茸的,软软的,痒痒的。
原牧,你是我的。
叶恺然低声叹息了一下,从原牧的额头一路而下,到眉心,到眼皮,到鼻梁,到鼻尖,到嘴唇,到下巴,最后停留在原牧左侧颈动脉的地方,舌头与牙齿微微用了些力,一颗小草莓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原牧的皮肤上。
看着自己的杰作,叶恺然舔了舔嘴唇,满意地笑了一下,躺下身准备睡觉,却不曾想到原牧在这个时候突然翻了一下身体,扬起手臂,然后一巴掌呼在了叶恺然的俊脸上。
叶恺然愣了一下,以为原牧醒了,可是原牧放下手臂后,继续睡得香甜,似乎没有觉察到自己刚才打了人。除此之外,他还咂吧了几下嘴,仿佛梦见了让人口水直流的满汉全席。
这下换叶恺然无语了,他黑着脸盯着原牧看了几秒,然后报复似的低下头,在原牧另一边的颈动脉处留下一颗草莓,才放过原牧开始睡觉。
上午轮到原牧休息,他也就没有定闹钟,一下子睡到自然醒。也许是春节将至的原因,外出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人一多事儿就多,这几天骨科室来了好几个因为磕磕碰碰而受伤的,原牧,冯杪,牛璐璐这几个年轻人简直忙到脚不沾地。好不容易轮到他休班,原牧这一觉就睡到了七八点。
叶恺然早醒了,正在玩儿着睡在自己怀里的原牧的头发。两人的睡姿让叶恺然的嘴唇与原牧的额头平行,叶恺然时不时就会亲吻到原牧的额头。原牧根本不知道,在自己沉睡的时间里,叶恺然已经把他的脸亲了无数遍,还种了两三棵草莓。
原牧伸了伸腿,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就看到叶恺然的脸。原牧大脑死机了几秒,竟然都忘了坐起来,盯着叶恺然问道:“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叶恺然看着原牧茫然的表情,觉得好看得紧,不过他还是面无表情道:“是你在我房间。”
“胡说!”原牧当时就急了,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我昨晚明明睡在副卧!你来我这里……哎?我怎么在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