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年八年才能恢复神智，她还有什么盼头？
沈七七定定地站在大树后，忽然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无比灰败。
不知愣了多久，沈七七忽地灵光一闪，肃王府的高人道师虽然是厉害，但这个白胡子老和尚不也很厉害吗！不然肃王怎么会特意去请他治疗高人？
沈七七即刻朝前方追去，早已不见他们人影，沈七七躲去肃王书殿外寻了下，也不见其人，当她垂头散气地准备回小院子，却意外地瞅见白胡子老和尚从前边一个偏殿出来！
沈七七赶紧跟上，白胡子老和尚明明走得不紧不慢，可沈七七就是追不上，跑得喘气如牛了，才看到白胡子老和尚在个幽静的小亭里停下脚步。
沈七七喘着粗气过去，扶梁，“大……大师，您是静空……大师？”
静空大师摸了把白胡子，炯然有神的眼里透着超然的智慧，“正是贫僧。”
对着面色平静的静空大师，沈七七竟生了种他是有意将自己引来此处的错觉。
“不知姑娘找贫僧有何事？”静空大师问道。
姑娘？
她明明是小厮打扮啊，加上她瘦小，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她是男子。
不管这些不要紧的事了。
“大，大师，”沈七七努力让自己呼吸平顺，“我想求您帮忙！”
静空大师平和地道：“不知施主是想让贫僧帮忙超渡，还是想找贫僧念经；只是贫僧久不闻世事，此事找寺中其他方丈更好。”
“不是这些！别人帮不了我！”沈七七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静空大师，你很厉害是不是，比吴道师还厉害？不然怎么会治疗他的病！”
静空大师摇头轻笑，“贫僧只是一普通和尚，什么本事都没有。吴施主的病是大夫所治，并非贫僧功劳。”
虽然静空大师什么都不说，但如同一种直觉般，沈七七觉得他看得透自己的身份，沈七七索性直接道：“静空大师，我不属于这里，我得回去！可我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您可以帮我么？”
“你自己都找不到回去的方法，贫僧等普通和尚，更不可能帮得到你。”
静空大师温和一笑，目光里有了沈七七看不懂的深远，“施主，世间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其因果关系。你若真觉困惑，贫僧只能劝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
既来之则安之？
沈七七发怔间，静空大师朝她双手合十，“施主，时候不早了，贫僧还有事，先行一步。”
“……”
说了这么多的意思就是帮不到她？
沈七七巴巴地看着老和尚离开，心中失落，连日来的劳作又十分疲备，沈七七依在小亭的柱子边眯起了眼。
不知眯了多久，沈七七听到了些说话的声音。
睁开眼，窗外霓红四起，王府这是办什么喜事，弄这么亮。
沈七七伸了下腰，忽地顿住——
霓红？
她迅速地环看四周——这里根本不是王府，而是现代她的租屋！
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就知道那老和尚在故弄玄虚，什么因果，她不是回来了么！
沈七七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想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门“吱呀”一响，她的房东带着个年轻女孩进来了。
“你看看这房子，又大又通风，还有间小屋可以放衣服，最适合你们这种女孩住了！”
“喂，你们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沈七七不满想去推房东大婶，结果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沈七七懵了，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想了下，又赶紧跑去卫生间照镜子，里边根本没有任何人影！
怎么回事？！
“死过人？”外边房东声音扬起，“没有的事！那女孩是租了我房子，可没死这儿！”
脑袋里“轰隆”一声，沈七七趔趄了一步！
她……死了？
她怔怔地望着空荡的镜子，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起来！快起来！”
忽地，有股重力在摇着沈七七的身子。
她努力地睁开眼，站于面前的是个小厮装扮的人，正满脸怒容地吼她：“你不好好干活，居然跑来这偷懒了！”
沈七七用力地眨了两下眼，这是哪儿？她在做梦么？
“乱跑也不打声招呼，你自己想死可别拖累我们！”
真切的声音让沈七七转了头，环看四周，这是古代，肃王府的小亭里！
所以，她刚刚是做了个回现代的梦？
想想刚才那个真实到可怕的梦，沈七七打了个寒颤，又长舒了口气，生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是活着好。
“发什么愣！天都黑了，还不快起来，总管找你！”小厮看着表情古怪变化的沈七七，没好气催道。
沈七七拍拍手站起，跟小厮到了总管所在的屋殿。
走进，面相严肃的总管和位帐房模样的男人在对着堆帐薄画着翻着。
“王总管，人找到了，他偷懒跑到偏院的亭子里睡觉呢。”小厮禀报。
“我不是偷懒，我只是找小世子时迷了路，就睡着了……是我错了，我以后会注意！”沈七七诚恳认错。
听得沈七七的辩解，王总管没多说什么，只让小厮出了房间，随后严肃地传达起肃王几天前给的指令：要么垦完地，要么接受五十大板的惩罚。
沈七七一听就慌了，“咚”地给总管跪下，可怜道：“求总管开恩，我……草民身体弱，受不住那么多板子，草民以后会努力垦地的，求总管再给一次机会……”
不知是求饶见得多了，还是有更重要的事忙，王总管丝毫不为所动，仍和帐房先生算着堆帐薄上的数。
沈七七忍不住伸脖瞟了几下，她字认不得，数字还是没问题的。
见着帐房先生对着一页页有规律的数字拼命加啊画的，沈七七眼睛一转，说道：“你们在赶算帐目么，我可以帮忙。”
王总管瞪她一眼，“少捣乱，出去领板子！”
说罢准备叫外边小厮，
“360！这页上的总数是360！”沈七七急道！
王总管看向帐房先生，帐户先生拿着刚算好的数，讶异抬头，“他说的无误。”
“是么？”王总管狐疑地瞥了眼沈七七，接过帐本。
沈七七心内有点小得意，面上却是谦虚：“王总管，小的万万不敢诓您。”
王总管神情严肃地翻着帐本，沈七七央求：“王总管，让小的帮忙当是将功补过吧？”
王总管皱眉间，沈七七又道：“我挨板子对您并无益处，但让我帮忙可以节省你们时间，你们也能快速完成任务，不是么？”
“王总管，不如就给他一次机会？毕竟帐薄明早就要交给予殿下……”帐房先生小心道。
王总管稍稍迟疑，终是让沈七七加入了他们。
打听之下才知，原来帐房闹老鼠，咬坏了不少弄好的帐目，马上到给肃王汇报内务的日子，他们着急交不了差。
也算天无绝人之路，她因此免了板子。
沈七七让总管将数目报出，她快速算出后再让帐房记下。
参加过记忆大师的培训课就是效果非凡，连笔都不要用，不到一个小时沈七七便已帐本上的数目全部算好。
“王总管，搞定。”沈七七拍了拍手，“我可以回去了吧！”
王总管让帐房先生出去，拿出张纸递到沈七七面前，“在此签字按个手印便可走了。”
见着除了数字一百，其它全不认识的纸张，沈七七不解：“这是什么？”
王总管说：“你不想挨板子，便以一百两银子抵上。这是一百两的欠条。”
“……”
沈七七怒了，“王总管，你这是过河拆桥，你刚才明明答应我将功补过的！”
王总管倒也耿直，“所以我只让你签欠条。五十板下去你小命不保，相较命，这一百两不算什么。再说上边没规定还期，而殿下那边我需要给个交待。”
“……”对此，沈七七竟无言反驳。
只是，短短几十天，她便从个美丽大方的现代人变成了个古代丑女，又从自由的丑女变成了个没人权的奴隶，现在还升了级，成了个没收入还欠了债的奴隶。
应该没人比她更悲催了吧？
……
经过连续几日的劳作，沈七七终于勉强将“荒地”锄好，进入到施肥的阶段。
施肥比垦地更难熬，气味醺得她吐了好多次，就连小世子这两天都说要跟夫子学学问没缠着她玩了。
小人精，分明就是嫌她臭。
入夜，沈七七吭哧吭哧提了桶水，欲将身上气味洗净；甩掉难闻的外衣，沈七七在水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头发枯乱，脸瘦黄无泽，身材干巴巴。
虽不是头次见了，沈七七仍旧有些不忍直视。
草草洗完，沈七七躺在硬梆梆的木床上，开始认真思考以后的事，既不能回现代了，她必定要在古代好好生活。
身材容貌需要改变，需要恢复自由身，需要找到赚钱之道。
目前这三项，恢复自由身无疑是最难的，她已深刻了解到这个时代签了卖身契的奴隶基本没有人权，甚至不如条宠物的命重要，就是逃跑都会有官差帮着抓回交给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