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书房。
“所以你现在是怀疑我了?”尚中梁坐在中式的原木椅子上,看着书桌前站着的儿子,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坏死的。
尚少宗是接了三个电话被催回来的,他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不想在家谈他和覃子赟的事,只能先发制人把昨日吴寻透露给他的问题细细想了一番,还找人查了一些相关的问题。
“我没有怀疑您,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有些事如果您一意孤行,儿子也帮不了,还希望您三思。”
话刚出口,尚中梁抄起手中的砚台,直接砸了过去,厚重的砚台擦过尚少宗的额际,“砰”的一声落在木质地板上,惊得楼下的应美心手一抖,立马就上来了,一推门,看到了儿子额头上的血迹,顿时就慌了神,转眼就瞪着丈夫:“你说就说,动什么手,还拿东西砸儿子,你就不怕把你儿子给砸死了!”
尚中梁气血沸腾,恨不得自己没生过这个逆子,这会儿看到他额头上的血,却是没有半点心疼,反而指着妻子就骂:“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出来的!逆子!”
应美心心疼儿子,拉着尚少宗就往外走,“走,去医院。”
尚少宗是真淡定,从小到大,他挨打的次数并不少,拿砚台砸他的时候他看到了,其实父亲没有直接往他脑门上砸,但是能让父亲这么出一口,他也算是安慰了一点。今天明着这么和父亲对立,也不过是想为他和覃子赟争取一些时间,他担心的是父母亲自登上覃家的门,到时候就真的不太好看了。
他拍拍母亲,安慰似的说:“妈,我没事,您先出去,我跟爸还有话要说。”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滚出去!”尚中梁气得发抖,一只手指着门口,就要让他滚。
如此动气,尚少宗也无奈,但是今天的事,他必须要说清楚,所以他正正地站着没有动,应美心看了看,摇摇头,带上门出去了。
书房里还是他们两个人,尚中梁气得脸和脖子都青了,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看都不看儿子一眼。
尚少宗调整好心态,继续道:“陈辞海涉嫌贪污,目前已经有人在查他了,您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的严重性我想您比我更清楚,还有你们医院和‘山青’的合作终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会成为接下来被调查的事件之一,如果您还想全身而退,那么从现在开始,您最好保持您的原则不变,否则,引咎辞职是小事,但是在整个医学界声名狼藉才是最大的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您愿不愿听是您的事,我先走了,您注意身体。”
门被带上了,尚中梁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这件事……
下楼的时候尚少宗脸上的表情依然淡定,但是应美心能看出儿子现在的心情,额头上还渗着血,她赶紧迎了上去,拉着儿子,“快,坐下来,妈给你包扎一下。”
尚少宗没拒绝,点点头,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应美心拿了医药箱,开始帮他消毒,包扎,心疼得不得了,拿着酒精棉一边擦,一边说:“这老头怎么下得去手?他怎么不怕砸中要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妈,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尚少宗安慰他妈。
应美心叹一口气,将酒精棉丢进垃圾桶,开始帮他包扎,她说:“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知道你喜欢覃家那个丫头,妈也不是反对你们,只是不想以后你跟你爸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你应该知道,你爸那个倔脾气,他不同意的事,我们也没办法。”
“妈,喜欢子赟是我自己的事,以后我会跟她在一起,不管你和爸怎么看覃家,我请你们公平一点,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她的家人,都不要带有任何的偏见。”尚少宗说得特别认真。
应美心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其实她并不讨厌覃子赟。在她眼里,那是个从小就乖巧懂事,知进退的孩子,只是这么多年了,从小看到大,她每次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她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儿,那么小的生命,却遇上了无端的祸事。她一度在想,如果她的少惜还活着,现在应该也是这么大了,长头发,还会画画,也许还会陪她逛街,做头发,会找一个优秀的男孩子谈恋爱,会……
多么美好年轻的生命。
想到这些,泪水不知不觉就落下来了,她拿手背擦了擦,将镊子和绷带收进医药箱,起身走到了储物柜边,也没有回头,只是交代儿子:“等你爸过几天气消了你再回来吧,伤口记得要去医院打破伤风,这个天气一天要换一次药,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妈,那我先走了。”尚少宗也起身了。
“嗯。”应美心并没有回头,关上储物柜的门,便上楼了。
尚少宗盯着母亲的背影看了又看,俯身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就走了。
在路上,尚少宗给吴寻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些情况,对方丝毫不含糊,能说的都说了,还让他不要担心,有消息会立即通知他。
挂了电话,尚少宗打开车窗,顿时一股热风吹进来,这个季节的上海,白天热得不像话,晚上风一吹,好像又很舒适,很变态的天气。就着风,他点了一支烟,车子在长龙中缓缓地行驶着,这个城市的夜色正好,霓虹灯和灯光,在城市的上空映照出千姿百态。而立之年,男人总会有很多心事,需要在这样的夜晚,静静地坐在车里,点起一支烟,看看头顶上方的天空,会觉得孤独和无助,但是依旧要挺起腰板,迎接好接下来的一天。
回到公寓的时候,覃子赟已经在沙发上坐了近一个小时了,她一直在等他。看到他头上包扎的纱布,她一下子就冲到了玄关处,双手捧着他的脸就问:“你额头怎么了?”
“没事,小伤。”尚少宗一边换鞋,一边淡淡地回了一句。
覃子赟拧眉,“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去一趟工地就变成这样子了,去医院看了吗?”
尚少宗换好鞋,搂着她就坐到了沙发上,安抚她:“我晚上回了一趟家里。”
覃子赟愣了一下,再去看他头上的伤,隐隐有些猜到了,她很心疼,又有些自责,抱着他的腰,半天不撒手。
“真的没事,你吃饭了没?我陪你出去吃点东西。”尚少宗试图转移话题。
覃子赟却突然说;“少宗,你爸爸是不是特别反对我们在一起?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我……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吗?如果代价太大了,我们就分开,我不希望你和他们闹得不愉快。”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别瞎想,好好待在我身边,不许再说傻话了。”尚少宗拉开她,将她的脸掰正看着自己。
这些安慰的话覃子赟没少听,只是现在看着尚少宗额头上的伤,她心里就特别难受,到底是什么样的愤怒,父亲会把儿子打成这样?
“少宗……”
“好了,收拾一下,我们出去,顺便去医院打破伤风,刚才出门我妈交代了,没什么大事,去打一针让她放心。”尚少宗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听到要去打破伤风,覃子赟二话没说,赶紧拿了包就就要跟他走。
他们去的是最近的医院,打完破伤风出来,覃子赟就接到了母亲林青雉打来的电话。
“覃子赟,你都几天没回家了,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是吗?”林青雉的声音大得连尚少宗都听到了。
覃子赟和他对视了一眼,顿时满心的无奈,还得解释给她妈听:“妈,我忙啊!”
“你忙什么忙,我今天上午去公司的时候,你在哪里?问了秘书都说小姐没说,你倒好,忽悠你妈是不是?”
覃子赟听得头大,不知道她家母上大人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只得说:“好,我现在回家伺候您,一会儿见,拜拜。”
挂了电话,覃子赟一脸的委屈,向尚少宗诉苦:“我今天不过是去方芷那里坐了一会儿,我妈还去公司查岗,我真是无语,彻底服了她了。”
尚少宗笑笑,摸摸她的头发,“你很多天没回去了,你妈担心你,回去看看吧!我送你。”
覃子赟看他笑得温暖,心里也觉得特别的舒服,伸长双臂就环抱住了她,仰头对他笑,“尚少宗,你怎么这么好呢?”
某人挑眉,“真心话?你以前可没觉得我这么好。”
以前的尚少宗,就是让她拿来欺负的。
覃子赟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然后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贴着他的皮肤,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那种一下一下的感觉,她忽然就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了。
“尚少宗,我不想回家,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某人的声音小小的,带了点糯糯的感觉。
头顶上方的人忽而就笑出了声,吻了吻她的发顶,说:“乖,上车,送你回家,明天见,好不好?”
这是男人的宠溺,有时候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从云城回到上海,回到这个有尚少宗的城市,她会觉得心安,会觉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