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医疗器械在整个上海乃至华东地区都有小名气,覃子赟作为董事长覃永建和执行总裁林青雉的女儿,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千金。但是让整个“山青”上千名员工疑惑的是,极少有人知道这位身价数十亿的千金小姐,所以这一次覃永建直接对平日里几个极信任的骨干提出他的女儿即将回到公司上班的事让一众人十分震惊。
从早上进电梯到这会儿近十二点,覃子赟发现无论是进来端茶送水的小秘书还是来开会、做汇报的管理层,一个个恨不得能在她身上凿个洞,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就有人把她从头打量到脚,还得再看回去。她实在无语,索性连饭也懒得去餐厅吃了,在办公室给展岩打电话。
“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无论是谁,进来就先看我,弄得好像我全身上下都写着八卦一样,郁闷死我了。”展岩是做了N年秘书的人,对这种办公室话题肯定是十分有见解的,所以她才打给她吐槽。
展岩和尚少宗正好出差在外,临近饭点,又有急事,就顺便在机场的星巴克吃点东西,刚坐下展岩就接到覃子赟的电话了,看了看老板,对方一脸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咖啡,目光深邃,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展岩看了一眼尚少宗,起身走远了一点才对电话里的人说:“看就看呗,这有什么。在写字楼,员工除了工作,最习惯干的事大概就是八卦了,尤其是八卦上司和老板。”
“这什么逻辑?”覃子赟皱眉。
“没逻辑,贡献谈资也是老板给员工的福利之一,你要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别太计较。”展岩居然说得一本正经。
“呵”,覃子赟发出一声讽刺的笑,“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想办法来制造点新闻话题给他们消遣消遣?”
这话到底不是气话,就是一时犯轴,展岩这么认为,所以她说:“钻牛角尖就不好了啊!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刚到一个新环境的心情,不过你好歹也是一职场老司机,你怕人还是怕事你说?再说了,你现在什么身份?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你手里,你跺一跺脚,你们公司震三震,就这么层关系,你还找我这小老百姓抱怨。”
覃子赟感觉这完全是方芷的口吻,如出一辙。
“得了,还生杀大权呢!真该介绍你跟方芷那个女人认识,你们俩简直一模一样。”覃子赟十分不满。
乍一听这名字,展岩就觉得耳熟,觉得好像是才听说过,刚要问覃子赟,突然想起那天在“仰止”,尚少宗和老板娘从包房里出来后,老板娘讽刺的一声笑后尚少宗居然还好脾气地叫了一声“方芷”。原来是她。
“你跟‘仰止’的老板娘很熟?”展岩转而问。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吗?”覃子赟记得她是说过的。
展岩有些呆愣,这“仰止”的老板娘跟尚少宗的关系她还没理清楚,怎么覃子赟还跟她认识?要真是如她所料,那覃子赟和方芷应该是水火不容才对?难道是不知情?
展岩是何等精明的人,到底是没把说下去,说了句“要登机”就把电话挂了。
在飞机上,尚少宗一直在看文件,展岩坐在他身边,也在帮忙把文件分类,做标记,但有些心不在焉。
尚少宗好几次从展岩手里拿文件扫到她的时候都发现她在发呆,不经意就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展岩一惊,立马就说:“没什么。”过了半分钟,她看尚少宗的头低下去看文件了,实在忍不住,索性就大着胆子问尚少宗:“尚总,覃小姐跟‘仰止’的老板娘是认识的吗?”
尚少宗一听,看向了秘书,而后点点头,说:“她们是朋友,怎么了?”
既然是朋友,那尚少宗跟方芷应该没关系吧?
展岩有些八卦的想,半晌才说:“小谈昨天跟我说,他不小心跟覃小姐说漏嘴了,把上次您在那边发生的事告诉她了,她好像很生气,还特意去找老板娘讨说法了。”
尚少宗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讨说法”要怎么定义。
“小谈怎么说的?”尚少宗问得漫不经心。
“他说,覃小姐警告了老板娘,说以后不准她再骚扰您,还说要拆了她的招牌……”展岩一向不八卦,所以说起这些,她有些胆怯,还是偷偷去看尚少宗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尚少宗的嘴角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闪即逝,但是很快又低下头去看文件了,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下了飞机,尚少宗直接让司机送他回了家。这几天昼夜不分的工作,人确实是疲惫至极,他泡了一个澡,就躺到了床上,这一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有两个未接来电,分别是展岩和陈儒打来的。他先给展岩回了电话,听她汇报公事,然后才回给陈儒,那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而陈儒一开口,尚少宗便感觉到了她情绪不太对。
“你怎么了?”这几日在外地出差,尚少宗忙得连电话也没时间给她打,这会儿听她的声音好像都变了。
“没事,今天上了两台手术,累了。你什么时候到的?”陈儒的语气很淡。
“下午两点半,一直在休息。你下班了吗?”尚少宗问她。
“不用了,我今晚小夜班。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尚少宗觉得陈儒有点反常,但她一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所以他不担心,反倒是早上展岩在飞机上问他的问题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倒不是真担心覃子赟会误会方芷,只是上次分开后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系,他也知道了覃子赟正式接手公司的事了,怕她不适应,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打扰她。
阳台上的风吹进来了,窗帘在风中摇曳,架子上的绿萝掉了叶子,落在电视柜上。陈儒喜欢养花养草,从阳台到客厅,她养了大大小小十几盆,他平时很少注意这些,唯独叫得上名字的,就是这盆绿萝了。因为他记得有人曾经给他科普过,绿萝的花语,守望幸福。
他伸手捡起电视剧上已经枯黄的叶子,丢进垃圾桶,回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只是刚点着,电话就响了,号码没存,但是好像是熟人。
“尚总,我是方芷,子赟喝多了,您能不能来接一下她?”方芷这么客气的跟他说话,一定是故意的,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多说,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烟蒂在手上,他看了看,还是摁灭在烟灰缸,起身去卧室换衣服,然后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方芷的俱乐部晚上一般都是很热闹的,除了楼上打牌和打球的包房,楼下全是喝酒聊天的,没迪吧那么热闹,但也算是人气很足了。尚少宗顺着方芷指的方向进了最后一个房间,一推门,覃子赟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到尚少宗,覃子赟很诧异,张口便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出差吗?”
她表现得平常,尚少宗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他坐来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慢悠悠地说:“下午到的,你朋友说你喝多了,叫我过来接你。”
覃子赟头大,方芷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好端端的把尚少宗找来干什么,她真是无语至极。
“方芷说的话你也信?”覃子赟揉着太阳穴,头大如斗。
她今天直接从公司来的,穿的是黑色的职业装,还特意穿了三厘米细跟,头发挽起来了,看上去十分干练。尚少宗从来不知道她工作时候是什么模样,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穿成这样,不免多看了两眼。
“你开车了吗?”覃子赟突然问。
尚少宗点点头,端起的酒杯,抬头看她,问:“怎么了?”
覃子赟赶紧摆手示意他放下酒,说:“你喝酒等会儿怎么开车?大晚上又把小谈折腾出来吗?”
尚少宗觉得好笑,这小谈到底是他的下属还是她的下属,她倒是知道维护别人。
“你呢,喝了多少?”尚少宗把酒杯放下了,转而去看她。
“没多少。”覃子赟有些心虚。
尚少宗也没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陪她坐了一会儿。他低头去看腕表,已经八点多了,他起身帮她拿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送你回家。”
覃子赟是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没倒下,哪里还敢让他送,等会儿站都站不稳,不是露陷儿了。她摇头,说:“不用了,我开车来的,等会儿叫代驾。”
尚少宗没出声,也没动,就这么看着她,看得覃子赟头皮发麻,但是这会儿她还真没什么力气跟他吵架,只得硬着头皮说:“行了,你出去叫方芷进来。”
“她已经走了。”尚少宗平静地回答。
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覃子赟一个头两个大,这不是摆明了把她丢给尚少宗了吗?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尚少宗一手拿着她的包,一手扶着她,覃子赟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他肩上了,她喝了多少她真不记得了,但方芷拿进来的酒的度数她是知道的,要怪只能怪她太相信那个女人了。
她的脑子开始混沌了,尽管她已经在极力控制大脑的清醒,但度数上来了,她怎么都清醒不了了,就这么被尚少宗带回家,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抱你去床上睡好不好?”尚少宗哄着她。
覃子赟此刻觉得特别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抓着他的衣领就往他怀里钻,尚少宗实在没办法,只能整个人抱住她了。她身上的酒精味和香水味混合真的不是一般奇怪,尚少宗这么一个有洁癖的人,此刻也是忍不住想给她丢在浴缸里了。
过了好半天,他突然感觉怀里的人在颤抖,微微的颤抖,再去看她的脸,牙关紧咬,脸色煞白,整张脸都是扭曲的,他终于觉得好像是哪里不对了,立即伸手拿车钥匙,抱着她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