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尚少宗突如其来的求婚,陈儒很震惊。戒指出自意大利知名设计师之手,钻石0.7克拉,不浮夸,显秀气,很衬她的气质。
尚少宗执起她的手,低头将戒指套在了她右手的中指上,大小刚刚好。这个男人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嫁给我吧,陈儒。”
他不浪漫,也说不出那么多甜言蜜语,从认识他开始,陈儒看到的一直都是一个自制力极好的男人,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他都表现得恰到好处,让人无法挑剔。他今天开口的这句求婚,其实已经是惊喜了。
陈儒只是笑,她一时半会儿说不来什么话,其实她和尚少宗一样,都是话不多的人,平时面对病人,她也常常是一笑了之,借以表达自己的愉悦。她伸手去环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就当作是幸运吧!
“嫁吗?”尚少宗的嘴角也有了微微的弧度,他在笑,笑这个善良的女孩。
头顶传来的低低的声音,两个字,就像是在请君入瓮。
“嫁吧……”这个语气像是在质疑自己的回答,其实只不过是她玩的俏皮。
尚少宗轻轻揽住了她,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这一刻是真实的,他做了一个不辜负的决定,就会一直走下去,不回头。
这是陈儒认识尚少宗以来他陪伴自己最长的时间,一整天,吃饭,逛街,喝咖啡,看电影,一直到十一点,他的车载着她,停在了他家楼下。
车里的空气突然凝聚起来了,陈儒看着他,有些仓促,而尚少宗却是一脸的坦然,让她一时间有些不适。
“那个……少宗……”陈儒有些紧张。
尚少宗看她,“怎么了?”
“你明天忙不忙?”为了缓和气氛,陈儒把话题岔开了。
“如果我没记错,下午三点半以后没有会议,有事吗?”尚少宗解开了安全带,拔了车钥匙,准备下车。
“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爸妈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好。”尚少宗应了,然后他推开了车门。
陈儒有些慌乱了,接下来她要进他家?然后呢……
她其实不确定。
尚少宗的家陈儒来过很多次,这个房子比她想象中要温暖一点,二百多平米的复式,装修风格和陈设都是欧美风,地板是和窗帘是一样的米白色,家具和墙纸全都是白色,看上去很清雅。
第一次来的时候,陈儒还在沙发上看到了两只抱枕,一只绣着无脸人,另一只是骷髅。她一看就笑了,坦然地问他:“这应该不是你的风格吧?”那时候尚少宗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
前两天来的时候,那两只抱枕已经不见了,换了新的,很平常的花卉图案。她随手捡起一只抱在身上,问尚少宗:“之前那两只呢?你丢了吗?我还挺喜欢无脸人的。”
“应该是我妈昨天来换的,你打电话问她。”尚少宗一边说,一边抽领带,有些疲惫。
陈儒当然不会为了一只抱枕打电话去问尚少宗的母亲,看着手里的花卉图案抱枕,她一时间有点感触了。《千与千寻》上映的时候她已经十三岁了,那时候班里掀起了追千寻的热潮,那部动漫让她印象特别深刻的就是无脸怪,那个在千寻身边无处不在的小怪物,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存在。长大以后她知道了,无脸人一定是暗恋千寻。
但是后来,千寻有没有一点喜欢无脸怪呢?
她突然调皮地问尚少宗:“少宗,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千与千寻》这部动漫?”
尚少宗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她。
此刻的陈儒,像一个孩子。
“我小时候,不,应该不小了,十三岁吧,特别喜欢这个动漫,无脸人,就是之前那只抱枕上的图案,就是里面的一个角色,我喜欢他和千寻在一起,特别默契。”
“比如无脸怪帮千寻偷热水,把自己摔烂的食物重新捡起来,哄千寻吃,还有,他可以变金子,但是却说他的金子,只给千寻。你知道吗?他小声的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好像是一个男孩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说,我的心,只给你。”
这是一个少女的童话,陈儒无意间说出来,就像是一只冰凉刺骨的雪团砸进了尚少宗的心脏,他拼了命压住了心底的那一团火,不过是想给所有人,制造一片祥和的盛景。
可是,覆水难收。
这不是平常的陈儒,她很少这样,二十九岁,加上职业习惯,她平日里连微笑都是点到即止的,与人相处,她用的从来都是三分的热情,七分的理智。尚家人就是喜欢她这样的恰到好处,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
尚少宗配合着她笑了,坐到她身边,轻轻揽住了她,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身上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说:“我本来想把你留下,让你适应一下做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可是你给我讲了一个童话故事,让我感觉你是需要回家的好女孩。”
他难得说这样打趣的话,让陈儒一时间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到底还是送她回家了,再回到这个两百多平米的房子里时,屋子里冷清清的,窗帘拉开,是这座城市的光影,万家灯火,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梦里的绿野仙踪。
他翻出了储物柜里的碟,找到了那个童话故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在奔跑,后面跟着一个无脸的小怪物,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粘到让人烦躁。可是他真的变出了好多好多的金子,捧到小女孩的面前,嘀咕了那句:“我的金子,只给千寻。”
“你吃,这个很好吃。”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因为他惹她不开心了,他在道歉,在弥补。
原来每个女生都有一个童话梦,只是看到了,不一定会说。尚少宗只知道,有一个人,看了这个电影,不止十次,从十二岁开始到二十二岁,从中国到美国,像个顽固的孩子。
宫崎骏说,一条路不能回头,就是一生要走许多路,有成长之路。很多事情不能自己掌控,即使再孤单再寂寞,仍要继续走下去,不许停也不能回头。
他握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早已结束的电影,终于还是关了。电视屏幕黑了,头顶的吊灯发出煞白的光,照在墙壁上,就像是进入了时空隧道,他渴望看到从前的自己,渴望看见真实的一切,但是他走不进去……
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一切黑暗来阻止自己看到明天,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清醒……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她的脸,她生气时候摔门,撕作业本,拿枕头砸人,还会把钢琴弹得乱七八糟扰乱他玩游戏……她就像是上帝派来制造劫难的妖魔鬼怪,如果不练就一身的道行,一定会死在她的魔爪之下。但是很快,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满脸泪痕的人站在他面前跟他说,尚少宗,你个混蛋。再然后她走了,见不到了。
那么多幻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分不清楚。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从沙发上起来去洗漱,把整张脸都浸没在冷水中,然后洗澡,换衣服,出门。
早上的第一个会开完,展岩就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尚总,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他只是胃疼。
“看看储物柜里还有没有碳酸镁铝片,拿过来给我一下,谢谢。”尚少宗一边看文件,一边说。
“尚总,覃小姐上次回来看见,已经全丢了,一盒都没有。”展岩如实回答。
尚少宗手里的笔动了一下,头也没抬就说:“那麻烦你现在下去买一盒。”
展岩半天没动,还是忍不住说:“尚总,您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止痛药吃多了伤身体。”
尚少宗的眉头皱起来了,他看着展岩,展岩有些怯了,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赶紧逃出来了。
站在公司楼下,展岩长吐一口气,特别想骂人,却也只能按老板的吩咐,先把药买到。坐在出租车里,她想了想,还是给覃子赟发了一条微信,别的都没说,就问她:你之前带Boss去看的那个中医诊所在哪里?
收到信息的时候覃子赟刚和纪嘉明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看到展岩的信息,她有些呆滞,半分钟以后,她还是打出了一行字,看着发送成功,她把手机放进了抽屉,抄起笔记本准备开会。
展岩收到的信息只有一行字,一个地址,详细到了门牌号。
这是要彻底划清界线的节奏吗?
展岩一生气,就把电话拨过去了,只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展岩觉得自己已经挫败了,对于覃子赟,她彻底服了。
展岩把药盒拿进去的时候,尚少宗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这个季节的上海,大多数人还穿着外套。
“尚总,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展岩知道他那是疼的。
尚少宗挥挥手,示意不用,然后拆开了药盒,快速嚼了两粒药。
“尚总,半小时之内不能喝水啊!您缓一下,我给赵总打电话,让他们晚半个小时出发。”
“好,你先去忙。”
展岩一走,他挺直的肩膀突然就塌下来了,他靠在椅背上,拿手盖住眼睛,试图让自己休息。
公司的员工私底下已经开始讨论老板的订婚宴了,会在哪家酒店?是和平饭店还是锦江呢?订婚宴会宴请哪些宾客呢?老板会给未来的太太送什么样的礼物,是房子还是车子,或许还会是股票……
写字楼里的八卦永远都传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