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尚家的人
游牧禾子2017-11-25 12:133,409

  覃子赟在公墓的停车场遇见了尚中梁,上海已经入冬了,他穿着深灰色的呢绒大衣,手里拿着蓝白色的格子围巾,正从另一端步入台阶。

  见到她,尚中梁微微有些惊讶。

  这是风波过后,覃子赟第一次和他照面,还是在没有尚少宗在场的情况下。就在前几天,她已经和尚少宗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算起来,她已经是尚家的人了。

  这个突兀的见面,让覃子赟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也只能应着头皮和他打了声招呼:“尚叔叔。”

  尚中梁脸上的表情淡淡,却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客套了,他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其实也挺奇怪。尚中梁是长辈,覃子赟只能自己先开口了,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尚中梁把手放到了背后,淡淡地说:“一起上去吧。”

  台阶打扫得很干净,但不免还是会有些枯叶被风吹下来,从一段台阶从到另一段,尚中梁喘着气,脚下的步子已经慢下来了。

  “尚叔叔,您歇会儿?”她听到了他轻微的喘息。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摆了摆手,说:“就这几步路,歇什么。”

  年纪大了,人总是怕输。

  覃子赟没再说话,脚下的步子也慢下来,跟着他,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少惜的墓前有白色的百合花,应该是不久前有人来过。尚中梁走到墓碑前,看着那张天真灿烂的笑脸,他的神情严肃。许久之后,他蹲下来了,伸手触到了那座冰凉的墓碑,刺骨的凉意,就像是冰窖里的千年寒冰。

  十几年了,这是所有尚家人心中的永不消失的天使。

  覃子赟看着这个双鬓已经斑白的老男人,他伸手婆娑在那张笑脸上,那种无法掩饰的痛楚,她全然看在了眼里。

  这是一个父亲,在表达他对女儿的思念。

  活着的人活着了,离开的人却成了活着的人心中永恒的惦念。无论是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

  风吹乱了这位父亲的头发,岁月刻在他脸上的痕迹就像是生命旅程的见证,从学者到父亲,到医者。最后,他是一位父亲。

  他的声音已经苍老,甚至还有些无力。他说:“少惜,爸爸来看你了。”

  只是这一句话,覃子赟的眼泪就要出来了。

  他说:“你妈妈说冬天到了,你会怕冷,所以我来看看你。你小时候说,你喜欢冬天,因为会下雪,但是你又不喜欢冬天,因为太冷了。”

  覃子赟也喜欢冬天,她也怕冷。所以她没忍住,眼泪掉出来了。

  “爸爸今天来,给你带了礼物,你看,是你喜欢的。”他说着,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盒。

  覃子赟看到他打开了,是一个雕刻的小人,卷曲卷曲的头发,她觉得熟悉。

  尚中梁突然转过脸来问她:“这个小人是叫花仙子吗?”

  原来是花仙子,她想起来了。

  尚中梁把小木人放在手心里,他幽幽地说:“我照着少惜的画刻的,她小时候总是喜欢在我下班以后拿她画的画给我看,她说了很多次,但我总是忘记,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覃子赟蹲下来了,把手伸出来了,“尚叔叔,能给我看看吗?”

  尚中梁犹豫了一下,递给了她。

  覃子赟把“花仙子”摊在掌心里,说实话,不是特别像,她也只是猜测。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漫画,所以我爸爸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漫画书,或者是跟动漫里人物有关的东西,但是他老叫不出名字,我也说了很多次,但是他一次都没有记住。”

  尚中梁知道她是在安慰他,这个姑娘,和她的少惜一样大,从前,他对她有诸多的偏见,因为她的家世,因为她的父母,因为那些他强加给覃家的罪恶,他不接纳她。但是这么多年,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甚至一直在他们和儿子之间劝和。

  前几天的书房里,他的儿子亲口对他说:“爸,无论你们怎么样看待子赟,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这一辈子,我只认她。”

  他的儿子,是他一生除去医学以外的骄傲,却忤逆了他那么多年,因为一个女孩子。

  他一直以为,他的儿子不应该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

  可是儿子却说,我爱的就是她,没有她,我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阻止不了。

  他老了。

  覃子赟把小木人重新放到了他手里,她说:“尚叔叔,花仙子的头发是黄颜色的。”

  他记得,少惜也说过,爸爸,花仙子的头发是黄颜色的,我的头发是黑色的。

  眼泪,就这么从眼眶滑落下来了。这个历经沧桑的男人,在这一刻,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他在哭,因为他找不到爱他的人了。

  山风吹下来了,这一阵,掀翻了她的衣领,她默默地站起来了,退到了后面,她不说话,只是看着。

  许久后,她听到这位父亲在说:“少惜,你哥哥结婚了,爸爸今天和嫂嫂一起来看你,你看见了吗?她也跟爸爸说,花仙子的头发是黄颜色的。”

  覃子赟的眼泪决堤而下。

  下山的时候,她走在后面,看着那个不再高大的身影,默默地,一步步离去。在停车场分别的时候,她主动上去说:“尚叔叔,我送你吧!”

  她只是怕他太过伤心。

  尚中梁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远方的台阶,突然说:“嫁给我的儿子就是我们尚家的人了,不要再叫‘尚叔叔’了。”

  覃子赟愣了一下,微微有些惊讶。

  尚中梁却只是摆摆手,走到了自己的车边,他说:“下次吧,和少宗回来吃饭,再叫也不迟。”

  或许,他只是想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风停了,落叶在脚边翻了一个跟头,落到了排水沟里。她呆呆地看着尚中梁的车走远,她听到了他说的话,她是尚家的人。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感觉鼻子有点塞,大概是山风吹的,吃了两粒感冒药就睡了,一直到晚上十点,她被尚少宗吵醒了。他刚好推开卧室的门,她听到了声音,从被子里坐起来了。

  “你回来了。”她有鼻音了。

  尚少宗把车钥匙放在床头,伸手就去探她的头,还好,没发烧。

  “你去哪儿?好端端的怎么感冒了?”他的眼角有很深的倦意,看她的时候,却还是表现出了不尽的温柔。

  覃子赟说:“少宗,下午我去公墓了,碰见了你爸爸。”

  “他说了什么?”尚少宗下意识就问,他其实有些担心。

  覃子赟拉住了他的手,有些凉。她说:“你别这么紧张,他什么都没说,他是去看少惜的,我们在停车场遇到的。他说让我们有空回去吃饭。”

  尚少宗将信将疑。

  覃子赟松开了手,靠在床头,笑看他,“怎么了?不相信我啊!你猜他今天还说了什么?”

  尚少宗当然猜不到。

  她说:“你爸爸跟我说,嫁给我的儿子就是我们尚家的人了,不要再叫‘尚叔叔’了。”

  这一点,尚少宗倒是挺意外。

  很快,他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唇角,低声说:“你是我的人,当然也是尚家的人。”

  覃子赟“嗯”了一声,把头偏过去了,“我感冒了,小心传染给你。”

  尚少宗好像是笑了,他把领带抽了,丢在床上,已经欺身上去了,在她耳边说:“那等会儿怎么办,要不我提前给展秘书打电话,我明天不去公司?”

  等会儿……

  覃子赟伸手就推他,脸已经红了,“还尚总呢!没个正行!”

  男人不以为意:“在自己家里,在我太太面前,我要是那么正行,你早该跟我分手了。”

  “你滚蛋。”

  男人已经吻下来了,“我滚蛋了,你怎么办?”

  “尚少宗,我真的感冒啦——唔……”覃子赟在抗议。

  男人抓住了她的手,继续深吻,完全无视了她。好一会儿,当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时,他却只是淡淡地说:“尚太太,我加了三个班,今天才十点,难道我们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覃子赟好像拿被子捂住自己,当他不存在。

  “展岩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你明天出差,你应该早点睡。”覃子赟搬借口。

  “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飞西班牙,我去四天。所以你更应该补偿一下我,你说对吗?”男人的手伸进来了。

  覃子赟“呀”了一声,急急忙忙地推他,“所以你明天要早起,飞机误点就不好了。”

  就是不让你得逞。

  但是,女人是拗不过男人的,只一个轻轻的用力,她就受不了,叫得他心都乱了,那只好来真的了……

  “尚少宗——”那是真的尖叫,他太用力。

  男人不出声,但是忍不住笑出来了,还是个开始,要慢慢来。

  “尚太太,你明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在家睡觉,或者,不行,你还有后天,大后天,也可以一直睡到等我回来。”男人的嘴角勾着笑。

  覃子赟已经乱了,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她骂他:“尚少宗,你个流氓!”

  男人长笑一声,分开四天,加上加班了三天,流氓算什么,骂禽兽,今晚也跑不了了。

  夜色渐浓,翻云覆雨后,空气中充斥着情欲的味道。浴室里的哗哗啦啦的水声,而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了,沉沉的睡去……

继续阅读:第九十七章 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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