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合是个什么样的人方芷没兴趣知道,但是被逼上梁山了,她也只能出手做一个好汉了,当然她希望不是助纣为虐。在酒吧里和这个男人见面,她和他谈生意,开门见山:“松江的那块地陆总打算拿多少出来?”
“方小姐,你问得太直接了。”陆合捏着小瓷杯的手停了下来,他笑了,没有人谈生意见面就问价码的,像是来探底的,又好像不是特别聪明的人。
“直接一点省时间,陆总,我手里有三个亿,你要不要?”
“条件呢?”陆合是生意人,但不是人傻钱多的生意人。
方芷的架势很足,她和向伟川做了功课,自然不会是来当花瓶的。美人计那一招,现在不管用了,得用智慧。
“我给你一个亿处理你的债务问题。”方芷非常直接。
陆合的脸色变了,“你调查我?”
“知己知彼而已,陆总。”
第一局,陆合输了。
“你是谁的人?向伟川?方小姐,我奉劝你一句,看清楚再上船,船上有贼。”陆和的脸色已经发白了,右手捏着小瓷杯的手已经开始冒青筋了。
“你的高利贷已经高达七千万,如果不及时还掉,接下来的利息会让你死得很惨,还有你现在合作的银行,很快就不会续贷给你,你是想现在死,还是想活五十年以后再死。”方芷笑。
陆合:“五十年?”
“你现在已经很像一个揣着五十年后死亡通知书的男人知道吗?陆总,我是谁的人重要吗?你只要记住,你现在必须跟我合作,不然松江的那块地,在你手里,迟早变成坟场。”
“方小姐,说话不要太过分。”她开始咄咄逼人了,陆合也忍不了了。
方芷的下巴扬起来了,她很骄傲,做了这么多年的谈判,今天是最爽的一次,钱这个东西,真的很好用,还有权力,让人畏惧。
“你的高利贷,我会在一个星期内帮你你解决掉,如果你有诚意,三天后,带着东西,还在这里,祝我们合作愉快。”
方芷起身,给了他一个胜利的笑。
“皮吉,告诉向伟川,准备好合同,三天以后签约。”出了咖啡厅,她给皮吉去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才发现有三个唐筱静的电话进来,刚刚调了静音,她没听到。
她拨过去的时候,唐筱静接得很快,她似乎是哭了,“姐……”
方芷有些烦躁,“又怎么了?”
“有人把我爸打伤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可是我没钱……”
又是钱。
方芷好想骂他活该,唐家的男人,一个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怎么还能这么好命地活着?
唐筱静在哭,方芷心乱如麻。
到了医院,病危通知书下来了,唐筱静颤抖着不敢签字,唐筱月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只有她,早就非亲非故了,还来管这等闲事。
“内脏出血,会很危险,家属必须马上签字。还有,请立刻交纳手术费,这是账单。”护士的语速很快,说完把东西塞给他们就进去了。
“五万……”唐筱静呢喃着……看着方芷。
方芷真的很想破口大骂,但是她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可是五万块,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她笑了,“筱静,让他死吧。”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其实才是她内心深处最想说的,她不想那么作,更不想扮演什么圣母白莲花。
唐筱静“扑通”一声跪下来了,她求她:“姐,最后一次了,求你。”
“唐筱静,你不要太过分!我不是你的摇钱树,这几年,我受够你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了!”她终于是爆发了,她做得太多了,以至于这些人当成了理所当然。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管唐家那一堆烂事。第二天,那个男人真的死了。唐筱月上门来砸了她的门,砸了她的家具,还骂她忘恩负义。
老娘跟你们家有什么恩义?
方芷指着唐筱月的鼻子骂她:“唐筱月,你听好了,你们唐家的人,谁都没有资格指责我,包括那个死了的人!”
“他也是你父亲!”
“我没有那样的父亲!”她不想承认,她也是他的父亲,那个唐家,到底有多乱,她一点儿都不想去想起。
她的父亲,那个赌徒,死了,又来一个父亲,又一个赌徒。她问过她妈,到底谁才是我的父亲,她妈闪烁其词。
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就是她是乱*伦来的孽种?
她姓方了,拜她那个妈所赐,那是她唯一一次感激她,让她这一辈子,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那个姓氏,那个让她觉得恶心的姓氏。
“唐筱月,如果你再不滚,我一定打得你跪下来求我!”
方芷的狠,唐筱月见识过,所以她走了,她怕。
她帮向伟川拿到了松江的那块地,也让一个曾经以为上海还是他的天下的陆合变得平庸。她说:“你没有钱了,但是你可以重新来过,我给你的是活路,你走的是奈何桥。”
但是很意外,这个陆合是唐筱静的男朋友,在他落败以后,唐筱静嫁给了她,方芷竟然是座上宾。当她笑着看唐筱静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胸前已经有一把尖刀对准了她。
“你会有报应的。”那天美丽的新娘子,在行礼结束后面目狰狞的对她说。
“那就让你看看报应,新婚快乐,唐筱月。”她笑着,大摇大摆地走了,皮吉给她备了好几台车,其实也是为了撑面子。上车前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唐筱静,一直在看她。
她今天心情突然就变得很不好了。
皮吉开的车,她坐在副驾驶上,突然说:“皮吉,送我去松江。”
“方小姐,哥在等你。”皮吉是个很忠心的孩子。
方芷斜眼看他,“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皮吉左右为难,但还是请示了向伟川。
在松江的射击场上,方芷打了两个小时,最后连胳膊抬起来都觉得难受了,她才知道,自虐是件多么蠢的事。唐家姐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这一生,都是一个耻辱。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这样?”向伟川就站在她身后,已经来了很久了。
方芷把枪丢了,转过身来,看着他,“向伟川,游戏结束了。”
“那我们呢?”向伟川的嘴角微微的扬起来了,似乎是调侃。
方芷不会忘记她自己亲口说的“想要他”。
那只是一个玩笑。可她却知道,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试试吧,向伟川,但是我们说好,不来真的,好吗?”这样一个男人,一旦爱上了,就等于引火自焚,方芷多聪明啊!
向伟川摸着下巴笑了笑,走近她,一只手放到了她腰上,“从现在开始吧。”
那个下午,是方芷长到那么大,最空前绝后的一次游戏人间。那张床,向伟川为她留了,她疼得死去活来,而那个男人,却出奇的轻松。她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从她的嘴唇开始到脖颈,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印上了他的标签,她从来没想过会那么疼?
显然,一场结束后,向伟川很惊讶,她是第一次。
“对不起。”
方芷早就疼得脸都扭曲了,可是混沌中猛然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她居然还是笑了,强迫自己用最后一点理智跟他说:“技术不错。”至少没有嘲讽他了。
床上血迹斑斑,后半夜,方芷躺在沙发上,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她不哭不闹。向伟川不知道去了哪里,做完就走了,这就是男人,随时随地,提上裤子,就可以走了。可女人呢?却要死去活来。
她曾经固执地想着,就算是有一天老死了,也要做个干净的人。可是欲望这个东西,在世俗里早就变成了一种规律,在某一个时刻,人们就会把它释放出来,然后心安理得的沉迷其中。她遇到向伟川,就像是某种时机,这个男人高大,帅气,有智慧,有谋略,有金钱,有权力,无所不能。
可她事先说好了,不来真的。
但是很多年后,她知道,自己输了。
向伟川对她的好完全吻合了一个男人对一个人宠溺的全部,吃穿用度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她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家了,只有一个禁忌,那就是不能过问公事。在床上缠绵的时候,她问他:“你有多少钱?”男人笑,“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她又问:“你有多少女人?”男人愣了一下,“你希望是多少”。
我希望……她从小就怕极了这个词。
“向伟川,我想开店。”她提要求了。
向伟川并不在意,只是问她:“开什么店?”
“等我开了你就知道了。”
“好,找皮吉就行了。”
几个月后,她开了一家休闲娱乐的店,取了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做“仰止”,向伟川听到名字的时候,玩味地看着她。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他念出来,她惊讶了。
“向少居然知道这个?”
向伟川听着这话像是嘲讽,一把就将她拉近了自己怀里,手不规矩了。
“我是读过书的。”男人咬着她的锁骨,似乎是有些愤怒她看不起他。
方芷抓不住他的手,但是不停地在逃开他的钳制,“上过大学吗?”
“我看着像没文化的人吗?”向伟川饶有意思地看着她。
方芷想了一下,“君子不器。”
“外圆内方。”向伟川接了她的话。
方芷被难住了,“什么意思?”
向伟川松开他,突然来了兴趣,“不拘泥于形式的生活方式,就像是一种破格的存在,我是平常人,就像天和地,其实综合起来,就是一枚铜钱。”
“天地并不平常。”方芷听懂了一半。
“和人类相比,是平常的。”
“可先有天地,才有人类。生而为人,先敬畏自然而后祭祀神灵,所以天地在前,人在后。”方芷觉得他说得很有意思,突然就想试试他到底能诡辩到何种地步。
“我是意大利人,别跟我讲中文。”没想到,她到了这个高度,他却戛然而止,显然是把兴趣硬生生的弄没了。
方芷扶额,他这个中断讨论的方式让她头疼,她想要继续问他好像是不可能,可她听到,他说他是意大利人。
“华裔?”
向伟川点头,“我从小长在意大利,但我是炎黄子孙。好了,聊天也聊完了,该干点别的事了。”
所以接下来的那个缠绵里,方芷的脑子一直都是清醒的,她在想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个男人,带给她太多的意外了,从那个局开始,其实不过是让她靠近他的诱饵。他并不爱她,只是需要一个伴侣罢了。
方芷不傻。
“亲爱的,你要专心一点。”这个声音伴随的是疼,方芷已经开始慢慢适应这个疼了,她想起了圣经里的一句话,Joymayendingrief(快乐至极,就生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