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没想到会等来唐筱月这个不速之客,好在已经准备关门了,她打着哈欠准备上楼,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不顾店员的阻挡就冲到她面前了,指着她的鼻子就骂:“方芷,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脚下一顿,看到是唐筱月,脸一沉,“你发什么神经?”
“你勾引我老公,你还有说我发神经,方芷,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唐筱月激动了,恨不得扑上来咬她。
“你老公?谁是你老公?噢,陆合是吧,唐筱月,你以为每个女人都跟你一样犯贱吗?勾引你老公?他也配!”方芷毫不客气地反击。
“你——”唐筱月被服务生拦着无法上前,她死死地瞪着方芷,半晌后,她忽然冷笑一声,四处扫了一眼方芷店,近乎是嘲讽地说:“勾搭上有钱的男人,这是要什么有什么了吧!方芷,你跟你妈一样,天生就是贱人!”
就是这一句话,激怒了方芷,她握紧了拳头,又放开。她站在台阶上,一步步朝唐筱月走过去,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睛里有千万根针就要射出来。
“唐筱月,我不会给你机会再说一次,你看好了——”说完,她一巴掌抽了下去,清脆的掌声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个样子的方芷,她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但是她在隐忍,在隐忍。
“你敢打我!”唐筱月抬头,方芷又一掌抽下去了。
“你——方芷,你——”唐筱月吼出来了,可是方芷又给了她一巴掌。
她终于是闭嘴了,方芷却笑了,“唐筱月,今天是你自己找死,你要是再敢踏进我的店你一步,别说是你老公,我让你全家都不好过,滚——”
唐筱月踉踉跄跄地走了,刚好迟末进门,看见她近乎是瘫软的样子,欲言又止。她看到迟末,也是一愣,随即就笑了,直接道:“迟末,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迟末停在了原地,过了几秒,他点点头,“方小姐,我刚来。向少说让你明天陪他去松江。”
“好,明天见。”说完她就准备上楼了。
“方小姐”,迟末突然叫住了她,她回头,一笑,“还有事?”
迟末停了一会儿,说:“方小姐,以后不用你亲自动手。”
方芷“呵”一声,“迟末,你说了你刚来。”意思就是你什么都没看见。
迟末有些尴尬,其实他第一眼看到方芷的时候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渐渐的,他发现她并非是那种只会哄男人上床的女人,很多时候,她其实是拒绝这种生活的,可是表现出来的,却是违背自己内心的圆滑世故。
他跟在向伟川身边并不多,甚至在知道自己要从意大利来到中国的时候,他和当初的皮吉一样不愿意,但是临走的时候皮吉跟他说,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一些东西。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习惯什么了。
“皮吉下个星期三要来中国。”迟末突然说。
方芷顿了一下,依旧是那个笑,“真不凑巧,我下个星期要飞云城,我最好的朋友邀约。”
“方小姐,你……”迟末似乎有话要说。
可是方芷没有给他机会,只是反过来问他:“你和皮吉什么关系?”
“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他的哥哥。”
“有血缘关系吗?”方芷问。
“有。”
“那你和向伟川呢?”方芷又问。
“皮吉从小和向少一起长大,我十五岁的时候从罗马到西西里,所以他们的关系更好一些。”迟末也不隐瞒,问什么答什么。
方芷点头,似乎在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又好像理不清楚,最后她笑了笑,说:“告诉皮吉,等有机会去意大利,我请他吃饭。”
不见,也许对皮吉来说是最好的。
夜深人静,方芷躺在浴缸里,想着唐筱月的话,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笑出来了。二十好几了,她竟然还要像个孩子一样负气于过去的生活,她以为自己是可以放下的,然而并不是那么容易。所有人看她,就是向伟川的女人,靠肉体维持的一种关系,拿着他的钱,再去为所欲为。可是她真的好想说,她喜欢这种拿着钱耀武扬威的感觉,就像是你将来有一天可以有底气地对任何一个人说“拿着钱,给我滚”。
人都是有些变态的,近乎是自虐把自己置于难堪的位置,非要等到千夫所指的时候,才知道要正视自己的丑态,真是太可悲了。
她记得曾经有个人跟她说过,爱情很奢侈,所以我要离开他,不然我就会幻想那种奢侈。
其实她也想要那种奢侈。
可那个人是向伟川。
她把所有的手段都用了,她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那会是一个无底洞,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不是没想过离开他,只是没有勇气,只是舍不得……
覃子赟说:“方芷,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你不开心,记得来云城找我。”
她笑说:“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倒是你,打算在云城呆一辈子吗?”
电话那端的人说;“如果必须呆一辈子,那就一辈子吧。”
“尚少宗不会同意的。”方芷对他们的事不算太了解,但多少知道一些。
覃子赟没说话,如人饮水吧。
三天后她到了云城,覃子赟带她去香港逛,顺便买些东西。在中环的卡地亚专柜,她又见到了陆合,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陆合身边站着局促的唐筱静,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一看到她,陆合的手几乎是触电似的放开了唐筱静的腰,再紧张也是个笑脸了。
覃子赟去埋单了,她就站在放手镯的专柜前,看着眼前的男人,呵,她真的要一天感慨三次这个世界真奇葩,居然遇到了这种事,她要当作没看见吗?可是睁着眼说瞎话这种事,恐怕不是每个人都信。
“方小姐,真巧,你怎么也在香港?”陆合站到了唐筱静前面,试图挡住她。
方芷一笑,“来烧钱啊,不然我来追星啊!”
“方小姐喜欢什么?”陆合瞟了一眼眼前的玻璃柜,随便一个镯子都至少五位数。
“反正不喜欢这些。我朋友在等我了,再见。”说完方芷优雅地转身朝收银台的位置走了。
陆合对方芷,始终有一种“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感觉,他看方芷的眼神,始终是觊觎的。
晚上在维多利亚港散步的时候,方芷对覃子赟说:“我突然觉得其实远离上海也挺好的。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因为一些人和事产生诸多矛盾的心理,要想化解那些矛盾,其实最好的方式还是逃啊!”
覃子赟说:“距离产生美。”
方芷笑,“听着好像挺在理,子赟,以后我应该也会考虑离开上海了。”
“那你想好去哪里了吗?”覃子赟问她。
“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上海。”
唐筱静给她打了三个电话,方芷一个都没接,最后实在忍不了把电话卡拔了。从香港飞回上海后,唐筱静第一时间就到了方芷的店里,她和唐筱月不一样,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等方芷愿意搭理她。
如果说以前方芷还对她有一丝怜悯之情的话,那么她现在看唐筱静,只会觉得自己好笑。
“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他们已经在办离婚了。”这是唐筱静说的第一句话。
方芷轻笑了一声,只是说:“唐筱静,你从香港追我追到上海,如果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那我这能说,很遗憾,我并不记得。你,还有你们唐家,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们以后不请自来,我应该不会这么客气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唐筱静突然说。
“我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都轮不到你来评价!唐筱静,人活着,可以不要脸,但是一定要认脸,明白吗?”
“那你和那个男人呢?”唐筱静似乎不依不饶了。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还缠着陆合?向少愿意出钱让你过更好的日子,你为什么还要跟陆合牵扯不断?”
方芷直接拿酒砸在了墙上,“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来指责她?
那一晚,她喝了好多酒,烂醉如泥的时候,她拿着小刀在手笔上刻了一个“川”字,血流了一地,她一边止血,一边刻,就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幸好没人看得见那个时候狼狈的她。
两年了,她跟自己说,还有两年。
第二天迟末来见她,看见了她袖子里淌出来的血,她只是笑,说:“迟末,你什么也没看见。”
又是什么都没看见。
“方小姐,向少很担心你。”迟末想了想,突然说这句话。
方芷把止血的棉球塞进了袖子里,抬眼看迟末,她说:“迟末,皮吉有一点比你好,那就是他诚实,从不说假话。”
“我没说假话,方小姐。”迟末狡辩。
“你心里有数,这种话以后别说了。对了,向伟川去越南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方芷把话锋转走了。
迟末听到“越南”两个字,很惊讶。
“别这么看我,你该不会觉得我就是一个只会花男人钱的庸脂俗粉吧?迟末,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别小看我。”她说这话带着半开玩笑的意味。
迟末低着头,没说话。
“松江那块地的分红打到我的账户了,等向伟川从越南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叫一下律师,我把之前从他那里拿来开店的钱还给他,顺便改一下这个店的股东名字,我要求独立股东。”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这个店以后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迟末不管这些事,只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