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值初春季节，风向微微偏北，所以行船速度并不是很快，但船胜在平稳，没过几天，其他三个丫头也适应了水上的生活，都纷纷趴在船板看两岸的风景，但是泗水下面便是梁河，两岸的风景越来越显得单调，她们就略显得有些无聊了。
若是在岸上还好，还能斗斗百草，现在在水上，她们只能看着划开碧水的波浪。
在怜冬和思秋两人不知道动了多少次嘴皮子的时候，就在婉春快要重了四斤的时候，金陵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金陵并不算是江南水乡但却气候宜人，此时红白色的桃花依旧开的漫山遍野，风景秀丽，也算是钟灵毓秀之地。
四人在船上呆了近乎半个月的时间，早就已经想下来走一走了，不过慕言然要去衙门递交文牒，所以直接派了马车把她们全部接到新府之中。
四人想逛逛金陵城的愿望暂时落空，不过好在慕家的传统有拜佛的习惯，待下个月初一便要去此地的庙上走一遭，这时就可以逛逛金陵的风光。
比起京城的慕府，金陵的这个明显就大得多，京城好比现在的北京，一寸土地一寸金，能有那么大的慕府慕老爹已经不容易了，像这天高皇帝远的金陵显然就便宜多了，而且皇帝对于这件事情自然是龙心大悦，怕慕言然觉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好而反悔，特地造了这么的慕府，还在前面加了一块和京城一模一样地鎏金牌匾。
门口蹲着地两只石狮子依旧是威风凛凛，婉春坐在老夫人的马车里面感叹道：“慕府应该是这里最大的府了吧。”
老夫人靠着帘子道：“若说金陵最大的府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慕府，你看那边。”
顺着老夫人的眼光，婉春脑袋微偏，只见一座更大的府坐落在西街，老夫人给她解释道：“那是沈家，皇商，虽然只是商家却被皇帝极其看重，有人说沈家和皇家有些瓜葛。”
若是说一个家族和沈家有什么瓜葛，大多数都是那家的某个女儿在宫中做妃，但是这宫中无数妃子中似乎并没有一个姓沈的。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道：“这种东西就不用去想了，皇家的事情不需要我们了解。”
婉春点了点头，也是，她的父亲只不过是三品官员，她也只是府中的四小姐，能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
多年之后，婉春回想起儿时的事情就暗暗懊恼当初为什么不多问老夫人几句，不然也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跳进了别人挖的坑。
李氏住的院子依然叫藕莲院，齐姨娘住的还是叫恒赋阁，不过院子都宽广了许多，婉春跟着老夫人乖乖去了西边的院子。
婉春惊奇地发现，齐姨娘和李氏的院子算什么？老夫人的这个院子才叫漂亮。她的院子完全是用茂密的凤尾竹围起来当做栅栏，门是金丝挂颜楠木门，里面有荷塘有桃、梨、梅等花。
老夫人手上挂着佛珠道：“当初李氏看上的是那东边的院子，齐氏喜欢南边的院子，这里她们都嫌素，倒是便宜了我这个老婆子。”
婉春双眼眯起来笑道：“这院子很不错。”
老夫人颔首：“是很不错，倒是特别适合我们两个，她们后宅的斗争一点也不会牵连到我们，让她们斗去吧。”
听老夫人这语气，婉春明显可以感觉到慕府的斗争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都说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慕府可不止三个女人，光是姨娘就有四个，以来看到的都是齐氏和李氏两人在后宅蹦跶的最活跃，殊不知隐忍不发的才是最厉害的。
婉春的嘴角动了动，原来老夫人提携着她真的只是为了不把她带入这无边无际地宅斗之中，并没有其他更多的意思。
她有些感动，老夫人抓着她的手道：“别想得太多了，先进来吧。”
屋子里面已经布置好了，老夫人把边上隔间给了她住，离老夫人的卧室也不过是一扇门的阻隔。然后老夫人开了库房扯了几匹布来给她做衣服，为了防止她日后长胖穿不下，老夫人特地给她的衣服做的稍大一码。
婉春穿着自己的新衣，因为是稍大的，她要提着长裙才能走来走去，老夫人看着甚是满意，从自己的梳妆盒里面随手拿出几根步摇簪子给她道：“我老了，这些东西已经用不上了。”
婉春急急地道：“祖母还年轻。”说着替老夫人抹了抹额前细碎地皱纹，老夫人乐呵呵地笑着。
老夫人年纪并不大，只不过近二十年的宅院斗争让她的两鬓都有些发白，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弄完这些最基本的事情，老夫人才开始问起她有没有读过什么书。
在乡下哪能接触什么书本？但是婉春记得自己母亲阮姨娘可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琴棋书画再怎么说也样样精通，若是说丝毫没有教过她这话是怎么样说不通的。
冒牌货伤不起啊……说起来婉春都要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她想了想张口就背出了骆宾王的《咏鹅》。
“鸟鸟鸟，曲脖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枣拨清波。”
老夫人听了微微有些愣了愣，竟没有听出这是什么诗，婉春还以为老夫人对她并不满意，于是抓耳挠腮地背出了另一首《春晓》。
“春睡不觉晓，处处知多少。夜来风雨声，花落闻啼鸟。”
两首诗被她背的乱七八糟，老夫人这才明白了一点，无奈地道：“还是从头开始吧。”
婉春同学端正地做好，她就是要的这个效果。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不可能和乡下姑娘一样，琴棋书画不要求精通，但是皮毛是要学会的。
但是有一点是，古代的书是指毛笔字。
婉春看着端在自己前面的砚台出了神，柳絮那边还在不断磨墨，褐色的墨汁缓缓地流入砚台之中。
想起自己年少时在学毛笔字地时候总是偷懒现在就是一阵叹息，如果当年不翘课去买棒冰自己会不会就一路顺风了呢？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一身金手指，而她却什么都要从头开始学起。
果然童话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婉春悲愤地用五根手指毫无章法地扣住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第一个不成样子的字——一。
老夫人哑然失笑，伸出食指中指大拇指扣着笔杆，无名指抵着下尾给她看道：“要这样捏。”
婉春看了看自己用拿铅笔地手法握着的毛笔，调转了笔头学着老夫人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捏起了毛笔。
孙妈妈笑道：“小姐学的可真快。”
婉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结果手上沾染地墨水直接抹到了鼻子上面，看着甚是滑稽，祖孙两人对视两眼都笑了。
就这样笑过一会后，老夫人才安静地坐在旁边，让婉春自己对着边上的拓本瞎写自己则是和孙妈妈道：“下午就麻烦妈妈教她刺绣了。”
孙妈妈点头，放下手里地水杯道：“回老夫人，奴婢明白。”
婉春没有听到两人的话，对着毛笔大战三百回合，这毛笔软软地不好控制，墨水浓淡她也不会调整，一张宣纸上不一会儿就漆黑一片。
这一点果然还是现代好。
也算是学习了一个早上，婉春的肚子已经开始大唱空城计了，孙妈妈也差不多把菜给端了上来，给她们两人都盛了饭。老夫人一直都在礼佛，餐桌上见得最多的就是白菜萝卜，从今天开始特意为了婉春，餐桌上终于见着了油星。
老夫人院子里面自己有小灶，不和厨房联系在一起，也不需要厨房送过来，所以这顿饭吃的甚是丰富，鸡鸭鱼肉一应俱全，两人都吃的畅快淋漓，最后还对着一大盘红烧鸡丝抢了起来，这时婉春吃过的最饱的一顿饭。
孙妈妈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慕府家规第一条便是食不言寝不语，老夫人倒是肯为她破规矩，说明老夫人实在喜欢这个丫头喜欢的紧哪。
这丫头说起来孙妈妈也觉得亲切，所有的人看重老夫人的都是她那点仅剩的嫁妆，都知道当初老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嫁妆是整整一百零八大抬，都说老夫人已经花完了，但是上次老夫人出手给婉春的那两块布倒是走漏了消息。
老夫人倒是无所谓，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过她的嫁妆，但所有人丝毫都没有拿到，所以她十足的放心。
婉春暗藏的聪慧，孙妈妈也是知道的，她也担心过婉春万一也是冲着她的嫁妆来的怎么办，老夫人轻描淡写地道：“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个什么？你也是想的太多了。”
孙妈妈说了那同心锁那一茬，老夫人翻手就从荷包里面掏出慕释然给婉春的同心锁道：“春丫头直接把这个东西给我了，她也知道这东西不能收，你倒是说说你是不是想多了？”
看着婉春天真无邪的的样子，孙妈妈也渐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