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青看了一眼裴季礼,却见他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心中一凛,脑子里一下子冷静下来,再看着秦牧眼神发冷:“你这样说,便拿出证据来。”
秦牧早料到温青青会这样说:“只怪当时我没有跟过去,但是我可看见你面色有异的在城楼上走了许久,这件事情当时当值巡逻的人都可以作证。”
那是她心底踌躇不知道怎么跟常喜说那件事情,所以才……
但是温青青张嘴却不能辩驳。
她要是一说,不是正向所有人说明了她是女子的事情吗?
裴季礼道:“既然如此,还有其他证人,一同带上来。”
不多时那几个巡逻的人便一同上来了。
裴季礼问:“你们都看到温大夫偷盗军机图了?”
其中一个回答道:“没看见,但是温大夫今日神色有异确实是真的。”
裴季礼一双眼睛望过来。
又有人道:“小的还见温大夫之后便与飞鹰营的常校尉一同下了城楼,两人去了城中。”
温青青解释道:“我与常校尉是同乡,两人许久未见,闲话家常而已。”
“早不谈晚不谈,偏偏你这闲话家常的时候军机图就被盗了,有这么巧的吗?”秦牧指着温青青道:“分明是你偷盗了军机图而后去找了常校尉,借着与常校尉叙旧的功夫将军机图送到敌人手中吧?”
秦牧这话一出,几位将军的脸色有些变化。
确实,哪有这么巧的。
温青青猛地跪下来:“绝无此事,这是巧合,我没有半点武功,且是祈国人,我有什么理由偷盗军机图出卖自己人?”
“那你倒是说说,你与常喜谈了什么?”说话的正是与温青青有过一面之缘的常喜的顶头上司钱将军。
“我……”温青青看了一眼裴季礼:“一些家长里短。”
“具体说了些什么?”
温青青抿了抿嘴唇:“我与常校尉从小一同长大,在雁离城中有一处地方与我们小时候玩耍的地方很像,所以他带我去看看,顺便聊了一些家人的情况,还有一些往事。”
“除此之外没有了?”
“没有了。”
钱将军对裴季礼道:“元帅,我觉得此事需要让常喜也过来对一对口径。”
裴季礼点头。
温青青很快看到常喜。
常喜第一时间看到了温青青的样子,他走到裴季礼面前行了军礼。
裴季礼看着常喜。
常喜比温青青大上几岁,与李阿福不同,他身形高挑,完全一个成年男人模样,他走进来第一眼,便看了温青青……
裴季礼看着常喜:“你与温青,是同乡?”
“回禀元帅,是。”常喜说的不卑不亢,他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面对裴季礼,他道:“温大夫绝对不是那种会偷盗军机图的人,还望元帅明察。”
“你说说看,你们出去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钱将军两边求证。
常喜没有看温青青,只道:“闲话家常而已,说了一些童年往事。”
“其他呢?”
常喜道:“只是闲聊,除此之外没有了。”
钱将军看了一眼裴季礼。
裴季礼看着温青青:“虽不能证明你真正偷盗了军机图,但是你既然有嫌疑,便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温青,你服不服?”
温青青听着裴季礼的话心头砰砰直跳,良久,她几乎算得上平静的道:“我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偷盗之人,我,但凭元帅处置。”
秦牧眸中闪过一丝喜悦,他低着头,自然没有人发现他的表情。
常喜蓦然跪下:“元帅!温大夫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就算下城楼,她也一直与我在一起,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她绝不是偷盗图纸的人。”
“你敢用项上人头替她担保吗?”裴季礼的手指在案上敲了两下,面色阴沉。
常喜看了一眼温青青。
“军中有令,但凡替有罪者求情之人,要求情,先受二十军棍。”
常喜跪的笔直:“我愿受二十军棍,还望元帅明查。”
温青青猛地看向常喜。
裴季礼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案,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温青青,对钱将军道:“温青收押,至于常校尉,钱将军,交给你处置。”
钱将军遵命。
温青青立刻被人带走。
出了议事厅,外头风一吹,温青青浑身打了个颤,觉得有点儿冷。
到了大牢,温青青被关押起来,雁离城的大牢多是关押抓获的敌军,还有军中作奸犯科的人的,也不乏沙盗,雁离城往南是西陵城,那儿是行商要塞,总有商队路过,于是便有沙盗打劫。
小兵直接将温青青丢入大牢。
温青青措不及防,摔在地上,手掌心顿时磨破了皮,她嘶一声。
大牢很脏,她没有处理手伤的药,只能用衣服擦了擦手伤的泥,挤掉了最上面的脏血。
而后坐在稻草堆里,抱着膝盖坐下来。
不知坐了多久,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居然有些倦了。
眼睛闭上之后,她一片茫茫然,秦牧指认她是偷盗军机图的人,是在报复?
元帅将她关进来,是秉公办事……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温青青也知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毕竟内奸若是不除,那么害的便是军中所有人,事情可大可小的。
如今他没做任何惩罚只是将她关起来,已经是对她的宽容了。
但是……
温青青将自己抱的更紧些。
她心中,为什么觉得酸涩的很?
常喜哥替她求情,不惜要被打军棍。
可是裴季礼,却面无表情,仿佛一点不相信她,将她打入了大牢。
是,他是元帅,他有义务对军中将士负责,没有义务在那种情况下保护她。
温青青心里破罐破摔,是啊,我是他的什么人,在军中大事面前,他自然是不会顾念私情的。
可是心中还是不甘,枉费我……
想到这里温青青的思绪猛然一顿。
枉费我?
枉费我什么?
温青青在大牢的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那个因为心中害怕而被她搁置的答案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头来。
心中的酸涩委屈连成一片,她鼻头发酸。
枉费我,这么喜欢你……
原来……这就是喜欢……
温青青之前想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她不懂,不解其意,她以为自己会一直不懂,但是此刻她突然懂了。
裴季礼是不一样的。
其他将军都误解她,她没有任何委屈的感觉,唯独他当时一眼都没有正眼看她,她便心中忐忑。
李阿福说,只有心中有喜欢得人的时候,才会很确信自己不喜欢其他人。
当时她连问都不敢问,心里也茫然,如今,居然前所未有的清醒了,对自己的感情再清晰起来。
所以我看着他便不受控制,被他碰触便全身没有力气又酥又软。
但是脑子里另外一个声音冒出来反驳温青青的喜欢,你喜欢又怎么样?就像他没有义务就你一样,他也没有义务因为你喜欢他,他就来喜欢你,他只把你当做男子。
分明知道他是元帅,他高不可攀,那句‘娶你’也是玩笑之词,可是却不知怎么就放在了心上。
温青青脸颊一片湿润,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牢房门开的声音:“温青出来。”
温青青一抬头。
管理牢房的人道:“元帅提审。”
温青青被带到裴季礼面前。
说是提审,却是在元帅房中。
温青青被带到,其他人出去,独独留下温青青一人,还有坐在案后的裴季礼。
“过来。”
温青青站着不动:“我没偷军机图。”
裴季礼看着她:“你与常喜,除了闲话家常,还说了其他?”
这是……不相信她?
温青青心中的委屈,憋屈,一瞬间全部化作倔强,她站的仿佛一颗笔挺的竹子,一双眼睛紧盯着裴季礼:“没有别的了!”
“他向你提亲……”
“我还在考虑。”温青青说。
裴季礼的手一顿:“你不是说,要拒绝。”
温青青赌气:“我没有拒绝,还在考虑。”
裴季礼搭在案上的手蓦地收紧,看着温青青眉头皱起:“你要考虑他?”
温青青听着他的语气心头有些怕。
是,她喜欢裴季礼了,不知何时开始,就是喜欢上了。
但是裴季礼显然是对她没有那种意思的!
温青青明白他们中间隔着什么,她是个农家女,这辈子能看见元帅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喜欢又如何,注定没有什么结果的。
如果此次的事情平安度过,她会按照原本他们说好的回家。
从此之后天高海阔,他们或许连再见的时候都不会有。
所以这份感情被察觉的同时,温青青决定藏在心里一辈子。
一辈子也不说!
自然,温青青此刻还不知道,她此时下的决心,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我问你,你要考虑他?”
温青青听着裴季礼的问话梗直了脖子:“是,常喜哥对我很好,从小便很会照顾我,等战事结束了,我自回村里等着他到我家提亲!”
温青青心中酸酸的。
这话说的仿佛是在绝自己心头对裴季礼的喜欢的感情。
裴季礼的指尖在案上一扣,发出一声响声。
他忽的站起来。
快步走到温青青面前。
温青青被他高大壮硕的身躯直逼的往后退了两步,但是两步之后她不能退了,不是不愿意退,而是裴季礼一把抓住了她。
裴季礼的声音低沉:“你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