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旗鼓居然草草了结,温青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是已经有人动作飞快的摘了邹忌的乌纱帽,脱去了他的官服,而后他就被压了下去,不管这审问过程如何,还要不要接下去审理,方才温青青一番话让旁听那些个百姓一个个心里对邹忌早没了先前那么推崇。
这时候裴季礼跟着方进的脚步,入了后堂。
吴庭也趁着这个时候到了温青青身边扶她起来。
温青青站起来,身旁魏应也站起来:“我道温大夫年纪轻轻这医术便这么高明,原来是东默王的高徒。”
温青青干笑一声,她自己都是吓了一跳:“少东家别这样调侃我。”立刻转移话题:“方才这事情发展的古怪,如今退堂了,邹忌虽然被收监,但是这案子有头没尾,居然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魏应淡然道:“有头自然有尾。”
温青青道:“可功德堂的嫌疑也没有洗清,日后恐怕……”
“我是少东家还是你是少东家?”魏应突然问温青青。
温青青一愣:“自然你是。”
“我不担忧功德堂的事情,你担忧作甚?”
温青青看魏应居然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还是想不透方才邹忌只是说了一句方大人是方家人,这方大人就一下子变了是什么道理。
她想了想要问出声,就要询问,魏应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当下便是一句:“温大夫,有人来了。”
温青青一愣,回头一看还真有两个衙役过来,冲着温青青他们便道:“按照官府规矩,你们这些人乃是这个案件的证人,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暂时安排在驿站居住方便保护。”
那些个难民看着温青青与魏应,他们先是被温青青所救,后来又是被魏应所救,如今刚上完公堂,心里没了主心骨,只依赖他们两人。
那衙役道:“我带各位前往。”
温青青心想裴季礼去了后堂,恐怕是与方大人谈事情去了,便去拉着吴庭,低头却见吴庭面上带着一脸不符合年龄的凝重,顿时以为方才那种情景将他吓着了,温青青赶忙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魏应听了温青青的话看了一眼吴庭,是关心则乱吗?她便真看不出来,这孩子脸上,哪儿有半点担心的意思?有的可是……有意思的东西啊……
吴庭听了温青青的声音转而看向温青青摇摇头,抓紧了温青青的手:“回去吧。”
衙役在前头带路,温青青一群人也跟着出了衙门,待出了门,温青青才发现,一人站在衙门门口。
不是方才在人堆里默默关注温青青的温旗轩又是谁?
温青青看到温旗轩脚步一顿,温青青脚步一顿,连带着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个难民也全都停了下来。
前头带路的那衙役催促:“怎么不走了?”
温青青想了想,同那衙役道:“这位衙役大哥,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先带着他们过去驿站便可,我一会儿自己过来。”
吴庭一听,抓着温青青却不放手。
温青青拍拍吴庭的手:“放心吧,我没事。”
“我要留下来。”
温青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能解释,只能道:“你乖,我一会儿就回去陪你了,这可是衙门口,我不会有事的。”
她自然知道吴庭不是个喜欢撒娇的孩子,拉着她不放,自然是担忧她罢了。
这样想着笑容越发温和起来。
魏应看着温青青面上温和的笑容原本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顿,很快走上去拉了一把吴庭:“虽然你年纪小,但我可告诉你,男人这么粘人,可不讨人喜欢。”
温青青听着这话哭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吴庭还这么小,粘人点儿也没什么嘛。
哪儿知道吴庭一听魏应这说辞,说放手就放手了,直让温青青也傻了眼。
回头魏应便带着吴庭跟着那衙役往驿站的方向走,温青青到了温旗轩面前,温旗轩看着温青青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良久之后还是温青青先开的口:“我如今的身份,不便暴露。”
温旗轩一听急了:“可你这样,是,不打算回去认爹娘了吗?”
温青青一怔,心头蓦地一酸,哪里是她不打算回去……
她摇摇头:“我若回去,你让爹娘如何解释?我当初可是瞒着村里的人去从的军,这冒冒然回去,若是传了出去,咱们全家都是要杀头的。”
温旗轩同温青青当初一样,才知道原来代替从军的罪名居然这么大,一时间哑口无言,只是固执的道:“可姐姐,你也不能不回家啊,你这样,难道日后要作为男子过活吗?”
温青青道:“用男子身份过活只是暂时的,你放心吧,我挺好的,你顾好自己便好。”说着便看见温旗轩的眼睛红了起来,她心头一慌:“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动不动哭鼻子?”
“姐,是我对不起你,当初若是阿娘让你去从军的时候我在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代替我从军的。”
温青青心中一暖:“我知道。”她顿了顿,诚恳道:“我替你从军也是心甘情愿的,还好是我替你,他们看我不强壮,又会几个字,就把我安排到军医那边去了,我也没受什么苦,这不,还学了医术嘛,倒是能养活自己了,比之前只能在家里干活儿什么的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温旗轩还是有些不死心:“我唯恐阿爹阿娘担心姐姐上公堂的事情,所以还没将姐姐你回来的事情告诉他们,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姐姐跟我回去看看爹娘好不好?偷偷回去,其他人不知道也没事,或许我带爹娘过来见见姐姐?”
温青青下意识摇头。
想当初阿爹说的话历历在目,看着温旗轩一双眼睛直视着自己,她犹豫了一会儿道:“如今我身上有案子在身,更加不好与爹娘接触了。”
温旗轩也觉得温青青说的对,但是:“姐姐难道不想……回家看看爹娘吗?”顿了顿,温旗轩鼓起勇气问:“姐姐是不是觉得,当初阿娘让姐姐代我从军,所以……心中埋怨了阿娘?若真是如此,姐姐该怨我的……”
温青青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她根本下不了口告诉温旗轩,她早就回过家中了,他不知道,更好……否则以他的性格,心头想必自责不已。
这是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啊,是那个自小对自己特别好的,会悄悄的给自己塞糖果的弟弟啊。
温青青心头又有些发酸,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一个声音传来:“阿青。”
裴季礼倒是很少这样叫她,温青青听的一愣,回头便见裴季礼走了过来。
温旗轩听着裴季礼喊自家姐姐倒是一愣。
这元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打胜仗的消息传来时,他不知多高兴,心里头将这领着祁国士兵打了胜仗的元帅当成了菩萨啊佛祖了,恨不得拜一拜,打了胜仗就意味着姐姐能回来了呀。
温旗轩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裴季礼,心里还有些忐忑。
裴季礼看了一眼温旗轩,又看了一眼温青青。
温青青道:“这是我弟弟温旗轩。”
裴季礼一点头:“一直听你说有个弟弟,倒是头一次见。”顿了顿嘴角勾了勾又道:“还以为你,留下来是等我一道回去的。”
温青青一愣。
温旗轩也是一愣。
裴季礼说的前半句话再正常不过,这后半句话就不对了。
什么叫,还以为你留下是等我?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样的意思?
裴季礼说的自然,介绍自己也介绍的自然,声音略带沉稳道:“我是裴季礼。”
温旗轩虽然年纪没温青青大,但是就他这个年纪,在汉水村这地方,那都是可以商量着讨媳妇儿的年纪了,这男女之事也懵懂不到哪儿去,人家不知道温青青是女子,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但看裴季礼高大威猛的样子,站在自家姐姐身后,介绍起自己来一点架子都没有,他脑子里蓦然灵光一闪。
那啥,裴季礼裴元帅这自我介绍的,是不是想毛脚女婿头一次见娘家兄弟?
温旗轩不想还好,这么一想,看着裴季礼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再看看温青青,再看看裴季礼。
最后居然是忍不住了,开开口盯着裴季礼试探着问:“姐夫?”
问出了口又立马觉得失礼,这话哪儿能随便问?
这万一裴季礼根本不知道姐姐的身份,那他不是……
裴季礼一听那二字蓦地一笑看着温旗轩有力道:“你先回家去吧,她,我有我照顾着。”
这话,便是承认了。
温青青傻了眼,竟然是听着自家弟弟和裴季礼的对话反应不过来了。
温旗轩目瞪口呆了,他眼巴巴瞅着面前这两人,忽而看看自家姐姐身板儿小小弱弱的,再看裴季礼高大威猛的,又是上阵杀敌的元帅,这这这,姐姐这小身板儿,还不给裴元帅随便折腾两下就给抖散了?
温青青不知道自家兄弟的脑洞已经突破天际了,这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脸上红润一片:“旗轩,你瞎叫什么,什么姐夫?”
裴季礼一挑眉反问:“我不是他姐夫?”
温青青差点儿没窘迫的去踩裴季礼的脚,视线都不敢往自家弟弟身上飘了,方才说话心头分明难受的要命,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和,什么难受,竟然是羞的开不得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