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礼说自己有了对付邹忌的法子,不过第二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襄城,襄城中因为瘟疫全面封锁了,虽然治愈瘟疫的法子已经有了,但是若非有裴季礼的准许,那些士兵是不可能放行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驿站,温青青很快得到了消息,不过她得到消息的时候,裴季礼已经带着那一队人马的领头人到了温青青暂居的房间,也就是裴季礼的屋子里。
那人看着与裴季礼差不多年纪,穿的很是儒雅,比裴季礼稍微矮一些,穿着官服,乃是个文官。
“这便是这个事件的证人?只有他一人吗?”
温青青看看裴季礼。
裴季礼道:“还有其他人,不过不在这里。”
那人点头,冲着温青青道:“我乃内阁学士方进,圣上得裴元帅密报得知襄城的情况,前来主持审理此案,不出意外,今日午后便要重新开审,你当心中有数。”
温青青颔首:“是。”
方进看着温青青身板儿虽小,倒不卑不亢,又转头看了一眼裴季礼,而后道:“我将一些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要前往巡抚府与那邹忌说明一下情况,稍后自会有人传唤人证。”
裴季礼道:“我会护送她过去。”
方进的本意是让裴季礼派人护送温青青过去,毕竟人质不得有失,但是即便再不得有失,这亲自护送……
方进打量了裴季礼一眼。
方进是京中人士,裴季礼也是自小在京中长大,一文一武的,一个年纪轻轻便成了内阁学士,一个年级轻轻便成了元帅,两人小时候也有所交集,年岁也算相仿。
此番过来襄城,也算是得见故友。
却没想到几年不见,裴季礼的脾气……倒有些变了?
方进不由打量了温青青两眼,倒没觉察出什么特殊来,又收回视线,只当裴季礼真对此案十分在意。
转念眸色又暗,按照他得到的情报,与裴季礼所提供的,此案牵连的,又何止一个巡抚……
方进想着眯了眯眼睛,不多时与裴季礼告了辞,便走了。
温青青见方进走了转而看向裴季礼,先前裴季礼说有法子对付邹忌,她心头还纳闷呢,这邹忌若是自己审理,一拖二拖的,自然将这件事情拖下去了,裴季礼倒半点不着急,原来他早上奏京师,朝廷也派了人过来。
如此一来,自然也不用怕邹忌自保。
温青青心头一瞬间充满了希望,她有预感,这件事情,离结束的时候,不远了……
正如方进所说的,过了午时,便有衙门中人来驿站告知要求温青青作为证人上堂。
裴季礼一路陪同,一路走去,温青青心头有些不安。
这人很奇怪,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孤注一掷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待真的有了些许回转,这胆子反而不如之前那么大了。
温青青跟着裴季礼前头是衙役走着,眼看着就要到巡抚府。
温青青心头反而有些忐忑,他道:“我,我有些紧张,若是我一会儿说错话怎么办。”
“你不会。”
温青青看着裴季礼。
裴季礼的眼神带着些漫不经心语气却是有力:“凡事有我。”
短短四个字,听在温青青耳中却是无比强大的支持,再看一眼裴季礼的模样,他之后便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温青青不说话了,温青青深呼吸一口气,有些不服输道:“我自然会像上次一样,这一次,绝对不会让邹忌有翻身机会。”
温青青心里清楚的很,若是这一次没有将所有事情揭露而扳倒邹忌,这事情便恐怕会生出什么变数来。
邹忌在襄城那些个难民中有了好形象,一朝要说他什么,襄城百姓恐怕不信,所以必须一下子说的邹忌哑口无言,将所有事实刨开摆在众人面前,否则他便有借口翻身。
这样想着,温青青面容坚毅的往大堂方向走去。
这时候不知是不是方进入城的动静太大,许多百姓都在衙门口围观,见温青青过来,有些见过温青青上次击鼓申冤的人对着温青青指指点点,口中对于上次温青青所说之事,也是诸多讨论。
方进坐在高座,按照祈国惯例,但凡有功名再声或者是被告官员没有定罪之前,见官是不用跪着的,于是温青青进去的时候,邹忌是坐着的,坐在堂下的位置,但是还显得不慌不忙,不知为何,他看着似乎半点不担忧温青青说出什么话来于他不利。
温青青跪下行礼,方进对着温青青道:“你便是状告张麻子的温青?”
“草民正是。”
“本官已经查看过先前你状告张麻子时候的案卷,你以张麻子开头,最后却说出那两百难民遇害之事,你是何用意?”
温青青道:“大人,温青是草民,人微言轻,当初用张麻子为借口击鼓申冤,不过是唯恐巡抚大人有所顾忌,而不受理我的案子。”
“你此话意有所指。”
温青青道:“温青要状告的,正是身边这位邹忌邹大人!”
温青青此话一出,在外旁听的那些个百姓全都沸腾起来。
“这是哪儿来的小子!邹大人对待那些个难民如何,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她居然说邹大人会去杀难民,这怎么可能?”
邹忌一听皱着眉头站起来:“方大人,我对这件事情可是半点不知情啊,当初她说张麻子谋害那些个难民,这襄城哪个不知道,我邹某人对待那些难民是如何的,我怎么会去谋害他们呢?我谋害那些难民也没有好处啊,这小子信口雌黄,不知受了谁的教唆,居然往我身上泼起脏水来了。”
方进看了一眼邹忌,再看温青青:“你有什么证据。”
温青青道:“当日我在堂上说还有其他证人,不到半日时候,便有人往我说过的地址,派人过去追杀,我疗伤之处一片狼藉,大人,这显然不是巧合。”
方进看向邹忌:“邹大人有和解释。”
“方大人这话问的不对!我这府中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裴元帅早早便将我这巡抚府给围起来了,我这里可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哪儿去派人追杀他?纯属冤枉啊!”
温青青道:“那些个前来青山刺杀的刺客口口声声所说邹忌的罪行,莫非也是冤枉?”
“方大人,温青当初与那些难民被邹忌所派来的人驱赶至青山自生自灭,他后来又觉得自生自灭不足以斩草除根,于是便派了刺客过来,难民们制服了那些刺客这才询问出邹忌的名字,试问我一个平民百姓,与邹大人无冤无仇,何故要冒着这掉脑袋的风险,去给邹大人泼脏水?”
温青青这话说的在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这没被逼到绝境上,这哪个平头百姓愿意与官府作对?
而且还是与邹忌,这邹忌的巡抚府坐落在襄城,看着不过一城之主,实则巡抚乃是二品官员,这周围方圆几座城池,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所谓天高皇帝远,这邹忌的地位可是高了去了。
百姓们这样一想,看着邹忌的眼光便有些变了。
邹忌一听温青青的话语镇定道:“你这草民胆大包天,我却知道你对我所做的污蔑,不过是想报复本官查出功德堂过失害死那些难民罢了。”
邹忌站起来对着方进鞠躬,万分愧疚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有所期满,当初难民涌入襄城,功德堂的人分发药材,却吃死了许多难民,我得到消息之后便派人围了功德堂,其目的不过是想捉拿功德堂等人,没想到此人为了给功德堂报仇,居然编排了这样的故事来诋毁下官,还望方大人明鉴呐。”
邹忌这话传出去的一瞬间,所有围观者一阵恍然大悟。
方才觉得温青青说的话有些道理的人立刻心中唾弃起温青青来。
“原来是功德堂的骗子!”
方进一拍惊堂木:“肃静!”待到大堂之上安静起来,方进才重新问温青青:“邹大人说你是为了报复他抓捕功德堂的人,你可承认?”
温青青坚定摇头道:“自然不承认,功德堂根本没有做什么害死人命的药!此事还请大人传功德堂少东家魏应以做公证。”
方进眉头一皱:“传魏应。”
温旗轩原本听说温青青的事情心急如焚,也不敢告诉家中人知道,偷偷入城查探,如今混在人群中,看着温青青在朝堂上不卑不亢的说话,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当初再遇他便觉得温青青不同了,如今看到温青青的模样,他才知道,何止是不同,这仿佛已经换了个魂魄一般,他已经快要认不出他姐姐了。
听到身边的人非议他强忍着冲动,直到身边一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人突然喊了一声:“魏应在此。”
温旗轩吓了一跳,而后看到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衣的公子晃着扇子上了公堂。
“草民魏应,见过大人。”
方进看着魏应蓦地皱眉,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下子倒想不起来这人何处见过了,问:“你便是魏应?”
“是。”
“对于温青所说,你有何说法。”
“温青所说乃是属实,我功德堂在襄城开了数年,一直以药价平廉著称,那日难民涌入城中,我功德堂分发的是治病救人的药,却在那时候有人故意散播毒物,企图嫁祸功德堂,而那些难民当时得的也不是瘟疫,而是被下毒之后有些身子本身就弱,造成的一瞬间猝死。”
魏应此话一出,原本不知详情的邹忌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当初他可是听说那瘟疫一下子会死人才下令将那些个难民全数赶到青山,原以为那些个难民全部会死光的,如今魏应所说,那些人,居然是被人下了毒?
邹忌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一句话突然响起——他被利用了!被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