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肃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
知道她是好看的，却没发现原来她的一颦一笑里，都是风情。这个女人真的有太多面等着他去发现了。
好在，他们有的是时间。
白未央也坐下，端起酒杯向男人举了举，红唇微启。
“凌肃，前些天因为白家的事情，我敬你。”
凌肃举杯，眼神闪了闪，笑道：“未央，我没帮上什么忙，这一杯应该我敬你。”
白未央掩藏的很好的心绪，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有些起伏。
帮没帮上，从来不是事情的主要，主要是你有没有在背后操纵这一场游戏。
两只杯子有空中停留，像遥遥相望的一对情人。
白未央把杯中的酒喝完，又倒了半杯进去，眼角的余光，看到凌肃的唇动了动，大概是想劝她少喝点。
她的酒量其实不好，大多是浅尝即止，只是今天，如果不加点酒精的话，她怕自己没有那个勇气说出来。
凌肃没有劝。前些天白家的事情让这个女人的神精绷得太紧了，她想喝就喝吧。而且酒能助性，他很期待。
“我十二岁那年，家里出了事情。爸爸因为贪污，死在了监狱里，妈妈出了车祸，家里的财产都没收了。政府看我可怜，把我送进了孤独院。凌肃，你知道孤独院的世界吗？”
凌肃拿酒杯的手，顿了下，怜惜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摇摇头。
白未央苦笑，“世人都说孩子的世界是最干净，清澈的，其实这话是假的，有些孩子生来就是魔鬼。”
“未央……”凌肃的心有些下沉，他码不准为什么好好的日子，要讲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你不想听是吗？”白未央抬头看他。
“也不是，我是不想让你想到那些伤心的过去。”
“都已经是过去了，也就不存在伤心不伤心。”
白未央淡淡一笑：“我在孤独院呆了三个月，终于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光明一种颜色，还有暗色，凌肃，那种暗你根本想象不出来的，就像一块黑布把你笼罩了。”
他怎么会想象不出来呢？
凌肃温柔地看着她，每个人头上都有块黑布，只是布的深浅不同而已，他曾经头上的那块布，暗无天日。
“可是，有人把这块布掀开了。是我妈，我爸，还有哥哥。”
说到这里，白未央的声音变得柔软。她永远忘不了他们三人站在阳光下，含笑看着她，向她缓缓伸出手。
光影打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她觉得好看极了，脸上带着怯生生的表情，不敢相信。
“书上说，做人要恩怨分明，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果没有他们，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白未央自嘲一笑，将耳边的碎发撩上去，“说实话，我真的不敢想象，也许是个小太妹，也许早早嫁人，也许……已经死了。”
“未央？”
凌肃突然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搂住了她，安慰道：“别怕，你现在有我，这一切都过去了，别怕。”
白未央侧首去看他，莞尔一笑：“是过去了，早在我走进那个家的第一天，那些灰暗就过去了。所以我对自己说，要对白家人好，要懂得感恩，没有他们，就没有你的今天。”
女人如夜空一样深邃的目光投过来，凌肃暗暗叹了口气。
她微微扬着头，睫毛很长，一颤一颤的，显示着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一提到白家，她就激动。
看来，自己得花一翻心思，才能将这些天留下的阴影一点点从她心里抹去。
“所以，我还对自己说过，如果有人针对白家，设计白家，陷害白家，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像是一道响雷在耳边炸开，凌肃的眼神骤然一缩，心里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未央，你在说什么？”
白未央笑笑，目光转向桌上的菜。
这些菜是她精心做的，每一道都费了心思，刚刚两个人只吃了几筷子，接下来的话一说，他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的胃口。
这一桌菜就算是浪费了。
白未央于是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迎着男人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说了句凌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凌肃，你和我说实话，白氏集团的破产，爸爸的坐牢，是不是都是你在背后设计的？”
很久以后，凌肃回忆起这个晚上，心仍会止不住的痛，如果有可能，他会厚着脸皮对那个女人说两个字：不是。
但现在，对上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睛里全是清澈的信任，他突然哑声了。
心跳得很快，怦怦怦……每一下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样。
白未央知道，自己没有没有任何证据。
就连邢家言都说，想要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应该是不可能了。
所以现在，就算凌肃说，他没有做过，说她为什么要冤枉他，白未央都无法拿出任何反驳来。
可是明明知道，她却固执地抬着头，在等待凌肃的回答。
她在赌，赌凌肃高傲的性子，赌他不会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他是凌肃！所以白未央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把两个人，都逼上了绝境。
凌肃的的沉默，让白未央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消散。
如果不是他做的，她一定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出恼怒生气的情绪，或许，两人会大吵一架，或许，他会说出难听的话。
可是白未央宁愿那样！
也好过，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白未央盯着凌肃的嘴唇，他的嘴唇微薄，唇色很淡，形状非常漂亮。
还记得这张嘴唇在她身体上游移的感觉，将她的身体点燃，这张嘴也说出过无数羞人的话，和动听的甜言蜜语。
然而此刻，白未央却紧紧地盯着，如同等待凌迟的人，等着他说话的那一刻。
凌肃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看着女人的眼神从侥幸的期待，慢慢变成了一潭死水。
她的手抓在桌子的边缘，指尖泛出了白色，能看得出，她此刻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和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