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岩山脉是乌都和噬都的边境线，在靠近乌都这一面有个荒僻落后的小山村，居民以打猎捕鱼为生，夏季种些麦子换日用品，在这里钞票都是很少使用的东西。
孤月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小山村虽然落后，风景非常宜人，几十个粗简的院落置于环山绿水中间。
古树环绕的山脚下清澈见底的小溪旁，孤月挽起袖腿手拿鱼叉，一步步踏入冰凉的河水，大眼睛里只有鱼。
潺潺流水映出孤月的倒影，长发披肩蛋圆脸，粗布短褂隐现满盈的圆润，银白色鱼儿游进倒影，惊现一个敏捷如豹的身影。
孤月露出小白牙咯咯笑，大眼睛细直鼻子，咧开的嘴边两个深深的大酒坑，大眼睛以外的皮肤水带着泥。
叉子上挂着一条大鱼，抓鱼太容易了，虽然村里人现在都用地笼网，自己还是喜欢用鱼叉，这样才有捉鱼的快感。
孤月拽下叉子上的鱼趟水小跑回岸边，溅起的水湿透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服裹紧16岁胀满的纤细盈腴，几乎是糊着泥巴的美人鱼。
孤月拎着鱼放进鱼篓，开心的咯咯笑，今天抓的鱼最多。
孤月没有父母，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外婆59岁很少说话，也不跟村里人来往，村里人都觉得她怪，其实她一点都不怪，她最疼爱孤月了。
今天是盼望已久的16岁生日，外婆说有重要的事情说，要早点回去。
孤月蹲下来数数鱼，够吃好几天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捉鱼太好玩没玩够，这个山里到处都是宝，除了捉鱼，自己还喜欢爬树掏鸟蛋，挖奇花异草，只是挖回来都被外婆扔出去，园子里种的都是解铃草，很难看很难吃的草，外婆不知道怎么想的，用解铃草做糖丸，最好吃的糖都被她混入解铃草，为了吃掉糖只能忍了。
孤月从兜里掏出一粒糖丸放进嘴里，享受的眯起大眼睛慢慢嚼，现在喜欢上带解铃草味儿的糖丸了，外婆说不吃这个会变成丑姑娘，自己才不信，一直想试试都失败了，糖丸太好吃，忍不住。
孤月睁开大眼睛，糖丸吃完了，扑通倒在地上，外婆每天只给一粒。
外婆年纪大身体不好，家里没有收入，一直靠卖外婆的首饰买糖维持家用，自己想出去卖鱼她不同意，说要16岁以后才可以。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孤月在地上轱辘一圈爬起来，大眼睛滴溜溜转。
村里别人家都有电视机、电脑、冰箱，孤月家什么也没有，同龄的孩子有的还有手机，他们看孤月像看原始人似的，孤月看他们像看外星人似的。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能卖鱼，很快都会有。
孤月拎着鱼篓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发现拍不掉，衣服湿都成泥了，又忍不住咯咯笑，回家要被外婆扒光扔进桶里了。
其实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外星人那些东西，只是心疼外婆的首饰，外婆每次拿出来都会呆呆的想很久，孤月一天天长大，外婆的首饰一天天减少，剩下的不多了。
孤月的大眼睛泪汪汪，小时候那些首饰都是玩具，哭着不让外婆卖，没用。
现在好了，等卖了鱼都给外婆买回来。
孤月抹一下大眼睛，最后一块白皮肤也花了，还是一只眼睛花，一只不花。
小时候看别人家孩子有爸妈，就问外婆‘孤月为什么没有’，外婆说‘等你16岁就告诉你’，为什么都要等到16岁？今天一大早起来就问，外婆说‘你是傍晚出生的，要傍晚才说’，等了16年，还要等个大白天。
孤月背上鱼篓，连跑带跳进小溪旁的林子，天色还早，可以掏几个鸟蛋。
小溪边古树林深处一株几人高的野枣树上。
孤月咬着野枣骑着树叉，用力蹬住树干，在摇曳的树枝上匍匐，手伸进鸟窝，闭上眼睛摸半天笑眯了睫毛，果然有鸟蛋，还是三个。
掏出鸟蛋一高兴，野枣掉下去了。
咧开嘴咯咯笑，以前有好多小朋友大朋友一起出来玩，六年前，翻过这座山通了公路，大朋友都走了，小朋友都变了，现在只能一个人掏鸟蛋。
孤月握住鸟蛋揣进怀里，用力向后一滑……骑在树干叉上。
刚开始的时候孤独，现在不孤独，自己养了一只土拨鼠，一会儿它就来了。
孤月张大嘴巴放进手指用力一吹，一声响亮的口哨穿透树林，扑腾腾飞起一群漂亮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