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我们也会带走。楼下有目击者说看到死者坠楼后,阳台上有一男子出现。”警察往沈振业旁边走来。
“慢着,他有智障,你们不能这样带他走。”辰颜护着又开始骚动不安的沈振业。
“他是看到他母亲跳楼,才会奔到阳台上的,我是听到他的哭喊才跟过去,你们把他带回警局,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楚彤望想辰颜,眸底有着别样的深意。
辰颜看得明白她的深意,假若她不照她所说的做,那么,她也可以随时推翻这种证词。
她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沈振业一时的发狂,推他的母亲下楼,但,现在,她所必须要维护的,就是沈振业,这个世上,她最后的亲人。
他是智障,因此,他失去为自己辨解的能力,这样将一个罪名压给他,无疑是不公平的。
至于,苏盈的死,倘若真是沈振业所为,肯定也是误杀。
可,为什么,她的心底,会有更深的不安笼罩呢?
隐隐间,这件事,似乎,并不象表相所显示的那样。
未容她细想,其中一名警察转问辰颜:
“对不起,依照惯例,我们还是需要把相关人等都带回警局,请问,小姐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侄女。”
“案发当时你在哪里?”
“我刚刚到楼下,和这位小姐在一起。”辰颜每说一个字,心底就绞疼一次,这样的绞疼,让她开始担心腹中的孩子。
所以,楚彤提出的条件,未尝不是最好的一种方法,因为,她,确实,是想离开了。
不论所有事的真相是怎样的,她应该听沈傲的话,保护照顾好自己,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说吧。
“麻烦你们跟我们回去一起做个口供。”
辰颜护着沈振业,随几位警察走出沈家。
Grace忧心地看着辰颜,刚刚医院,她陪同在辰颜身边,知道她不能经受多一次的打击,以免宝宝会有问题。
可,现在,她什么都帮不了她。
她悄悄取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收信人是司徒霄。
恐怕时至今日,也惟有他,才能真正安慰得了她受伤的心吧。
下到地下车库,楚彤走到辰颜边上,距离Grace和警察有一段距离时,以极低的声音道:
“我知道你会答应,假如你反悔,我会让这份口供听起来,更象是你求我,我才改的。”
辰颜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这个女人,太过贪婪,她得到再多,都会想要其他的。
如果让她知道,她有了孩子,那么,她或许会做出更加残忍的事来。
所以,离开,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周围人最好的选择。
最后警局还是以苏盈自杀坠楼草草结案,因为现场没有提取到更多的证物,所有楼下的目击者也仅看到沈振业一人在阳台上出现。
基于沈振业本人的情况,以及这个家庭目前的状况,推测苏盈由于沈傲死后,家产全部留给楚彤,遂产生失落,以及怕日后的生活得不到保障,才走上这条绝路,并且事发前,她曾支走所有的佣人,本身行为举止就异于平常。
辰颜一前一后失去两位亲人,她除了一直看好沈振业外,第一次发现,做任何事都无能为力。
她对苏盈坠楼即便存有疑问,但,对安沐云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疑问却逐渐开始清明。
在塞班,叶风对安沐云的态度,始终是冷淡的。
并且,安沐云曾对她哭泣过,关于叶风要和她分手的种种,虽然,彼时结婚,也有可能是由于安沐云有了孩子,但,这样的理由,对于叶风来说,实在是有些牵强。
她清楚叶风,不是一个随便到没有准则的人。
对于司徒霄呢?为了叶氏,所以才有这个孩子?她同样是觉得牵强。
哪怕彼时司徒霄为了报仇是不择手段,可,他应该也不会卑鄙到,要用孩子来篡得叶氏的财产,毕竟,让叶氏破产,这种报复,才应该是他最崇尚的。
每想到此,她的头很疼,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她的头更加地开始疼起来。
五日后,她随众人在沈家专门买下的一大块家族墓园送别沈傲和苏盈,手机响起,接通,是冯董略带紧张而失音的语调:
“辰小姐,不好了,今天东远银行下了一纸通知,说我们的沧海东岸被业主投诉至省国土局,地基未曾打好,出现下陷情况,因此,根据贷款协议上相关约责,中止对我们的放贷,并要求我们在三个月内,偿还以前投入的一期贷款,共两亿八千万。”
“什么?贷款协议上有此条约责吗?”
“是有一条,倘若该房产出现严重建筑质量事故,那么,东远银行有权随时中止放贷,并要求我们提前偿还前期的贷款。”
“地基真的有问题吗?”
“最早的图纸,是要求按照相关豪宅的防震级别来制定的,所以,桩基一直打入岩石层,依靠岩石层直接承重。可,目前上面派人下来实地进行调研,结果对我们十分不利,靠山那派的别墅桩基有部分是没有打到岩石层,所以导致局面下陷。”
“负责建筑施工的责任人对此怎么说呢?”
“当时是有几栋由于位置较特殊,无法打进岩石,所以改用钢铸混凝土的基桩,钻入海底的沙土深处,这样,同样可以保证建筑的稳固性,我们就这点问题和东远银行沟通,但对方拒绝以此做为理由,仍中止对我们放贷,并要求我们尽快将前期贷款进行偿还,否则,他们将按相关协议条责,对部分别墅进行抵债式拍卖。”
“好,我知道了。我会处理,你们先别着急,首先安排相关人员安抚那几名业主,不要将此事扩大到媒体的范围,至于东远银行那边,由我来想办法。”
辰颜说完,她抚住又开始抽疼的小腹,独自,坐在山边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拨通东远银行陈洲的电话,可,对方明显不愿意接听她的手机,直接呼转至了秘书服务台。
她颦紧眉,小腹愈加抽疼,她清楚倘若东远银行现在撤资,对于沧海东岸来说,将是致命的。
因为,虽然是以沧海东岸的名义贷的这笔款,可大部分的资金都是运营在沧海新城上,六年的企划所需的资金万一出现中断,面对的,将不仅是沧海新城陷进停滞,更可能是接踵而来的违约责任。
业主会因得不到早先承诺的配套设施进行申诉,而以现在沈氏自身的财力,以及楚彤即将接管沈氏来看,这无疑更是雪上及加霜的局面。
她的手按下“1”号键,电话那头,是他的声音传来,低沉,带着一丝让她的悸动,此外,还有风声从电话那端一并传来。
他,并不在办公室。
这样的时候,他会在哪呢?
她收回不该有的思绪,继续道:
“喂,你好,我是辰颜。”
“颜,你是为了东远银行的贷款,对吗?”
他一针见血,倒让她不知如何开口去求。
“嗯,是。我想请你出面,能——能让东远银行——收回这个决定。”
司徒霄虽在心里打好千遍的腹稿,可面对辰颜的电话,还是不知道如何去拒绝。
“这是董事会决定的,虽然我是CEO,但,对于这项通过的决议,也没有办法去反驳。”
“你的意思是——东远银行一定会中止贷款,连你都没有办法?”
“是,但是你可以放心,媒体方面,我会要求封锁这条消息,所以对于业主后期的追偿,应该问题不大,并且——”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就这样。”
辰颜按下手机,抬眸,楚彤蒙在黑纱后的脸蕴了一丝笑意:
“你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啊呀,看你这张脸,阳光底下看,果然真的不再完美,你可知道,Yanni是最在意容貌的人,怪不得,你和他走到今天这步,你认为,他是否还会愿意在你身上耗费再多的财力呢?所以,你还不如尽快离开Yanni和叶苍霆,这样,你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才不至于损失到无法挽回,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所以,我不介意先让你的智障表哥脱离牢狱之灾。”
“假若你想挑拨什么,那么,还是请你另外找一个适合的对象。”辰颜起身,楚彤的手却按在她的肩上,手上的力道衬着一股冰冷,直魄她的心扉。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告诉过你,司徒霄是个现实的人,从沈傲把沈氏交给我开始,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就变了,用不了多久,通过安沐云,叶氏也会归入他的囊中。如此,无疑,他会成为商界最大的奇迹,也会成为全亚洲最大规模的连锁集团。而我,做为他的姐姐,很高兴,他能走到这一步,不过,可惜了叶苍霆,始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你们的蓝图,我没有兴趣。你可以无耻,我却还要这张脸。我不会向你这样,无时无刻都算计着别人,如果说完,请放开我,你这么按着我的肩膀,让我仅觉得是种耻辱。”
“你还是牙尖嘴利,何苦呢?叶昊判了十年,叶仪这次判了八年,叶家,这么多年,注定是个最大的空档。不过,假如Yanni对你是有点情意的,你去求他,说不定,他会愿意为你把安沐云的孩子解决也未可知。”
“你疯了。”辰颜冷冷说出这三个字,通向墓园的山道上,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正是叶苍霆。
“放开她。”叶苍霆的声音很冷,楚彤的手从辰颜的肩上收回。
“对你的养女还是放心不下?”楚彤笑着迎向叶苍霆,这个男子,依然那样让她痴迷,望着他瑚珀色的眼眸,仿佛,一切,就可以遗忘。
“是,我对她还是无法遗忘,你满意这个答案的话,请你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如果我消失,那么,我打赌,有人就会因此付出代价。”
“楚彤,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到最后,一定会自吞恶果!”
“不用你提醒我。谢谢。”楚彤笼在黑纱后的脸,射出一抹阴狠的光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