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身体怎么样?”
“硬朗着呢。”刘嫂又端来果盘。
“保心丹一直吃着?”
“我每顿都会提醒他。”
“饭量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多,每顿一碗半。”
“出门过吗?”
“就10号那天去了趟古玩市场卖印章,隔天又有人送了一大堆原石过来。另外没出门过。”
“好。”靳薄言默默望一眼靳睿冰冷的背影,发现每次来这里与刘嫂的对话都大致相同。
最后几刀之后,靳睿吹去石头缝隙里的灰,将鸡血石按进印泥里,再小心地按在宣纸上。看着漂亮的字体,他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中午的饭桌上,除了筷子碰到碗时候的清脆声响,一点人声没有。
桌上的两人,根本不像父子,反而像是陌生人。
但靳薄言早已习惯,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饭毕,靳睿拿出手帕仔仔细细擦完嘴,突然说话。
“你什么时候去看她?”
靳薄言愣住,半天才回答:“什么?”
“下个月5号,她的忌日,你什么时候去。”
靳薄言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感。
“我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她是你妈。”靳睿加重了语气。
靳薄言的眼里,生出血丝:“为什么还要去看她?每年去看她的那一天,都是我一年当中最痛苦的一天。”
他的父亲难道不知道母亲这个称谓曾经给了他多大的伤害吗?如果不是她,自己原本就会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家里的生意崩溃,父亲一夜苍老,脸上再没有笑容,而自己则被别人嘲笑多年……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看到靳薄言的暴怒,靳睿顿了顿,由愤怒转为恳求:“替我去,拜托你。他终究是我的妻子。”
靳薄言的整个拳头都在发抖,看着父亲恳切的眼神,他冷冷回应:“爸,值得吗?”
“值得又如何,不值得又如何?”靳睿眼神发直,“年月又不能重来。”
靳薄言看着靳睿的样子,既心疼,又生气,但却无法真正拒绝他。
“今年是最后一次。”
见靳薄言松口了,靳睿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买桔梗,她年轻的时候喜欢。”
靳薄言不语。
“如果能掺上几朵绿菊就更好了。”
靳薄言依旧不语。
“用牛皮纸包……”
靳薄言鼻尖发酸。
靳睿起身,重新走向雕刻间,只留给靳薄言一个落寞的背影:“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靳薄言周身冰冷……
刘嫂送靳薄言出门:“靳先生最近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大概跟这雕刻间里的粉尘有关系。小先生,您劝劝靳先生吧。”
“我劝不了他。”靳薄言想了想,“由他去吧。我再给他请医生。”
“这个月就不能多回来几次吗?”刘嫂递上一袋苦瓜,“我在后院种的,夏天快到了,降火。”
“公司忙。”靳薄言接下,“而且……我爸也不喜欢我回来。”
“唉……”车子发动,靳薄言听到刘嫂重重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