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下意识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通了，她才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只能硬着头皮接起。
“喂？”
“太太！”电话那头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急切。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顾明月皱眉。
“我是刘嫂！太太，不好了！靳先生出事了！”
“嗯？”顾明月大惊，“他出什么事了？”
“靳先生肚子疼，满地打滚，我……我刚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是，这里偏远，都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我该怎么办啊……太太……靳先生还在床上打滚，我……”刘嫂有些语无伦次。
“刘嫂！别慌！”顾明月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你听我说，你现在一定不能急！这样，你先把他的药找出来。”
“好，您……您等一下。”刘嫂一急，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刘嫂，你别挂电话！开免提！”顾明月在电话这头大喊。
刘嫂开出免提，顾明月就听到了靳睿在电话那头的呻吟。
与其说是呻吟，不如说是嘶吼。
靳睿是何等隐忍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发出如此惨烈的呼叫，顾明月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刘嫂手里拿着药盒，把名字一一念出来，“太太，我应该给他吃哪个药？”
“先吃止疼片！就是蓝色盒子的那个，吃两片，看能不能缓解症状！”顾明月遥控指挥。
“我知道了！”刘嫂手忙脚乱地去倒水，给靳睿服下。
“爸！爸！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顾明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能……”靳睿全身是汗，脸色惨白。
“爸，止疼药吃下去疼痛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缓解，您忍一忍，救护车马上就会到的。”顾明月说着安慰的话，“刘嫂，救护车来了马上通知我送到哪个医院。”
“好，我知道了。”刘嫂为难地说，“太太，我想通知一下小先生，可是靳先生一定不让……您帮着劝一劝吧！都痛成这样了……”
“爸……”顾明月还没开始说话，靳睿就声嘶力竭地呵斥。
“不要告诉他！谁要是敢告诉他，别怪我翻脸无情！”靳睿已经疼得没有力气了。
“好好好，我们不告诉他……”顾明月无奈，“刘嫂，你照顾好爸，我马上换衣服。”
挂下电话，顾明月发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早就全部是汗。
靳睿那么倔强的人，说了不想把自己的病情告诉靳薄言，他就一定不会让靳薄言知道。
顾明月自知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靳睿能够在发病时打电话给自己，已经是对她莫大的信任了。
恐怕就连每天伺候他的刘嫂，都不清楚靳睿究竟得了什么病。
可就是这份信任，让顾明月感觉到肩上的责任。
恐怕目前知道靳睿病情的人，只有顾明月一人……
十五分钟后，刘嫂来电话：“太太，救护车本来要把靳先生送去人民医院，但是靳先生一定不肯……现在只能送去红会医院……”
“红会医院？”顾明月只一秒，就看清了靳睿的心思。
靳婧在人民医院工作，如果他去那里的话，说不定会遇到她，那到时候，他的病情就瞒不住了。所以他必然是不会去那里的。
“红会就红会吧！我现在就过去！”顾明月按下电话，就要出门。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沈泽风的房间门，突然打开。
“你……你怎么又起来了？”顾明月惊讶道。
“你打电话的声音那么响，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出来看看。你……这是要去……”沈泽风想确定顾明月是不是去找靳薄言。
“我……有个亲人病了，正在送去红会医院的路上，我得去看看。”
沈泽风这才放心：“是吗？我认识那里的院长，要不要我打电话让他安排一下接待？”
顾明月想客气一下说“不用”，但想到靳睿的病情，她实在不放心。
“那就先谢谢你了。”沈泽风拿起手机，“病人叫什么名字？”
“靳睿……”顾明月咬牙。
“靳睿？靳薄言的父亲？”沈泽风拿着电话的手一僵。
“那个……如果你不想帮忙的话，我可以理解，没有关系。我先走了。”顾明月拿起包。
“等一下。”沈泽风拦住顾明月，“我会通知他们医院的院长，你打车过去恐怕会耽误时间，我让司机送你。”
“这样……”顾明月没有时间犹豫了，“那就谢谢了……但是，你能不能……”
顾明月的话还没说完，沈泽风已经接话：“放心，我不会多嘴的。”
“谢谢。”顾明月冲出门去。
二十分钟后，司机载着她，闯了两个红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红会医院。
医院急诊室门外，已经有担架和医护人员在等着了。
顾明月上前一问，果然是院长特意交代了，来接靳睿的。
救护车尖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明月立刻让出路，靳睿很快就被抬下来。
“靳睿，男，60岁，腹痛不止，持续一个小时左右。”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做着交接工作。
一个医生检查靳睿的瞳孔和腹部之后，立刻让人把他拉进了急诊室。
“家属在外面等！”医生交代。
顾明月和刘嫂就被拦在门外。
“太太！这可怎么好啊！”刘嫂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靳先生这么痛过……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没事的，爸他一直身体很好。”顾明月嘴上安慰，实际上却在想该怎么支开刘嫂，避免靳睿的病情外泄。
“我一开始就想通知小先生，但靳先生也不知怎么的，一定不让。还说了好多狠话。我又急又怕……真是……”
“好了好了，现在人已经在医院了，我们要相信医生的医术。”顾明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住刘嫂的肩膀，“别怕，会好起来的。你刚才做得很好，真的。”
“我……我都快吓死了……”刘嫂额头上全是汗。
“哪位是靳睿的家属？”有个医生快步走过来。
“我！”顾明月迎上去。
“我需要了解一下病人的发病情况。”医生快速而冰冷的吐字，令人害怕。
“刘嫂，你去买点水来，我赶过来，口渴的厉害。”顾明月故意支开刘嫂。
刘嫂没有怀疑，就往门外走去。
顾明月确认她离开后，才转向医生：“医生，他有肝癌！他有二期肝癌！”
“什么？二期肝癌？他有在做化疗吗？还是预约了手术还没轮到？”医生皱眉。
“他……他不打算动手术了……”顾明月低头，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
“不打算手术？你是他的谁？”医生眼里全是不解。
“我是他儿媳。”顾明月回答。
“儿媳？他儿子呢？让他儿子来！”医生有些愤怒，“你们这些家属在搞什么？知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动手术就是在等死？干嘛不手术？怕花钱吗？”
“不是这样的……”顾明月叹了一口气，“我爸他……不想接受手术，他想平静地……接受死亡。”
顾明月说完，感觉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我们也想劝他接受手术……但是，我爸他……就是不想手术了。”
医生听完，顿了片刻，语气开始变得平缓：“那你说一下，病人来之前有没有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