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是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可以做得到吗？”靳薄言反问。
顾明月叹了一口气，尽力忍住自己胸口的怒火：“阿言，你认为我心甘情愿会瞒着你，做对你父亲不利的事情吗？我也担心害怕爸的病情，我也试图劝他不止一次，但是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他不听，你就没办法了？你不能直接告诉我，让我来处理吗？我认识的顾明月，绝不是那种遇到事情不知道找解决方法的人。”靳薄言站在顾明月面前，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算了，你今天那么不理智，我还是等你冷静了再说吧。”顾明月拿起包，“我明天再来。”
靳薄言指着床上眼睛紧闭的靳睿，冷笑：“明天？明天他是否还能活着都是未知数。”
“呸呸呸！你怎么能讲话那么不避讳？！”顾明月急了，“爸会好起来的。”
“你确定？不做手术，不接受化疗，这样的肝癌病人，还能好起来？”靳薄言在病房里，紧张地来回踱步，“不行，我要把他转到人民医院去！我去找靳婧，看有没有挽回的办法！那张放弃抢救的同意书呢？拿来！我要把他撕了！”
顾明月拉住靳薄言的胳膊：“别傻了！爸既然会要求签那张同意书，说明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些显而易见的法律常识，他会不知道？而且，为什么我把他送到红会医院来，就是因为他之前就交代过，不能让家里的其他人知道。如果你把他送去人民医院，那么靳婧知道了，不就等于全家人都知道了吗？”
靳薄言却抓到了其他的重点：“顾明月，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得了肝癌？”
“我？”顾明月这才发现她透露了一些信息，面对靳薄言审讯犯人的眼神，只能说实话，“我……是上次家庭聚会之后，知道的。”
靳薄言看顾明月的眼神，从愤怒，转为了愤恨。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
“是。”顾明月不敢再看靳薄言的眼睛，“那个时候，爸就已经想好了，不做手术，不做化疗。而且……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你，也是爸特意交代的。”
“他特意交代了，所以你就特意’不说’？”靳薄言后退半步，扬起手，巴掌就要下来。
心里想着江裴舒说的话，对比面前顾明月的所作所为，看着顾明月看似委屈，实则可恶的脸，停在半空中的手，终究没有落向顾明月的脸，而是落在了自己的腿边。
但对于顾明月来说，这一个没有落下的巴掌，其实就跟落下了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他的行为，已经代表全部了。
一天两次被打巴掌，顾明月感觉她的心，被狠狠插了两刀，血流不止。
“呵。我们才和好了一天……”顾明月退到门背后，觉得有些无力，“我是不是就已经基本告别靳太太这个称谓了？”
“……”靳薄言没有说话。
“我懂了。”顾明月摸着门把手，“看来最近，我是不用来了。”
“……”靳薄言还是一言不发。
“我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确认。”顾明月缓缓道，“报警抓林浩，是不是你干的？”
“是。”靳薄言抬眼，“我不会让沈泽风先于我做这件事情，所以，我先下了手。反正，林浩那小子，总会等来这一天。”
“好，我知道了。”顾明月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帮我得罪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说完，便开门离去。
靳薄言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说话，就看着门。顾明月甩门而去的背影，就像放电影一样，时时回放在他的脑海。
“呃……”
身后，靳睿突然发出声响，让靳薄言不能再想顾明月的事情。
“你怎么样？”靳薄言转身看着靳睿微微睁开一条缝的眼睛。
靳睿费尽力气，对靳薄言指了指在一旁的纸和笔。
靳薄言奉上纸笔后，他又费力地写了三个字：“去追她。”
靳薄言按下他手中的纸笔：“你就别费心了。我现在就去把你转到人民医院！我会给你最好的医疗条件！我要你活下去！”
靳睿失望地摇摇头，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别说你不愿意！”靳薄言的身影，压迫在病床前，“你作为一个父亲欠我的，还没还完，你就像拍拍屁股先走人？不可能！我不同意！”
说完，靳薄言便开门大步向外，去护士台了。
顾明月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
雨不大，但淅淅沥沥，绵绵密密，稍微一会儿，就让她的头发上，挂满水珠。
可顾明月却不觉得，依旧以很慢很慢的速度，走在街上，漫无目的。
好不容易确定的感情，只经过了一夜，就这样破裂了。
如果只是无疾而终，也就罢了。但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顾明月觉得这段感情可能会让她跟靳薄言像撕破脸的情侣一样，让对方难看……
笑。顾明月此刻除了苦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南都的市中心，大医院都在附近商圈里。
顾明月这样漫无目的的踱步，很快就走到了人民医院的附近。
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顾明月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沈泽风。
站住脚步，顾明月的心里“砰砰”的跳着。
难道是凑巧？还是宿命？
接起电话，顾明月径直问：“你的病房号是多少，我在医院楼下了。”
十分钟后，顾明月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进了沈泽风的VIP病房。
50多平方的病房，自带卫生间，真皮沙发、电视机、音响、冰箱，应有尽有。
“我乍一看还以为进了五星级酒店呢。”顾明月强撑着苦笑打趣。
沈泽风示意顾明月过来：“你头发怎么湿了？没带伞吗？”
“嗯，走到半路下雨了。”顾明月虽然回答着沈泽风的问题，但眼珠却直愣愣地的。沈泽风的问题，也没有经过她的大脑。
“小李，”沈泽风叫病房里他的专属护士，“去拿个吹风机来。”
“不用了，你这里有空调，一会儿就干了。”顾明月坐到沙发的角落里。
“淋雨伤身，特别是这种换季的时候，当心落下头疼的毛病。”沈泽风嘱咐，“去洗个澡，我让齐琪从家里拿两套你的衣服过来。”
“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会干的。”顾明月根本没心思。
“让她去拿一趟有什么麻烦的，你的身体最重要。”沈泽风伸手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顾明月显然已经很烦了，所以甩出一句：“沈泽风！我说了不用就不用！”
沈泽风的手，僵在原地。
表面上是惊讶脸，但心里，却在窃喜。
半小时前，江裴舒给他发信息，说是一切搞定，让沈泽风等着顾明月投怀送抱。
果不其然，顾明月半小时后就已经在他的病房里了。
沈泽风从来不知道江裴舒的办事能力那么强，十分满意。
看到顾明月淋雨落寞的样子，眼神直愣，脸庞上还有红痕，沈泽风猜想，她一定跟靳薄言大吵了一架。
这下好了，即便他们不决裂，暂时不见面，是肯定的。
沈泽风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他来完成了。
受了情伤的伤心女人应该通过什么途径来安慰？这个沈泽风最了解。
“明月……”沈泽风用虚弱的手，一把扯掉挂在手背上的盐水针，吃痛捂住手背，缓缓下床，“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不会察言观色。”
顾明月转头，看到赤着脚的沈泽风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向他走来，意识到刚才自己说话重了。
“老沈……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你快到床上去吧。”
“没关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想陪陪你。”沈泽风“倒”在沙发里，喉咙里还有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