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的眼神还是没有离开创伤室：“稍等一下好吗？”
“不行，你这是刑事案件，我们必须立刻着手调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官很严肃。
顾明月只能将目光从沈泽风身上移开：“好吧，我跟你走。”
“你的手也受伤了？”这位警官提醒，“边包扎边做笔录吧。”
“谢谢。”顾明月抬头，这才发现面前是一位很年轻的警官。
躺在病床上，医生拿来了各种工具准备给顾明月处理伤口。
医生说，伤口很深，需要小心处理，并且缝合后很长时间都不能碰水，每三天必须来换一次纱布。不过幸好，没有碰到动脉。
年轻警官打开笔录本：“先说一下你的姓名，身份证号。”
顾明月脸色苍白，还没有从刚才危险的场景中缓过神来，机械地回答着。
“里面的那位叫什么名字？”
“沈泽风。”
“是这么写吗？”年轻警官将笔录本放到顾明月面前。
“是的。”顾明月点头。
“好，下面你说一下，发生这起案件的时间地点。”
顾明月这才猛然想起，警察这是在做笔录，目的就是为了抓林浩……
但这位年轻警官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像一只警醒的鹰。
顾明月素来没有同警察打交道的经验，自知是没有办法在警察面前撒谎的。
“晚上九点半，在嘉丽花园门口。”
“与报警人提供的信息吻合，请你说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你与里面那位受害人的关系。”
“对不起，我现在脑子好乱……”顾明月不但担心着里面的沈泽风，还担心林浩。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提供的信息，对抓住犯罪嫌疑人至关重要。你提供地越详细，我们越能够尽快抓住嫌疑人。所以，还请你配合。”年轻警官再次拿起笔，“请你回答我，你与里面的那位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顾明月只能回答：“朋友。”
“朋友？男女朋友吗？”警官细细看着顾明月的表情。
“不，是普通朋友，我已经结婚了。”顾明月回答。
“那，犯罪嫌疑人你们认识吗？”年轻警官再次紧盯顾明月。
“不认识……”顾明月低眉，避开了他尖锐的眼神。
“真的么？可是我看你的眼神，怎么不像？”年轻警官刚刚问完问题，就看见一个穿着夹克的身影在朝创伤室里张望。
“莫斯？”年轻警官起身，有些怔住。
莫斯闻声，转过来，看到年轻警官的时候，本能地后退一步。
“莫医生？”顾明月嘀咕一句。虽然只见过一次，但莫斯给她的印象太深刻，所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也认识他？”警官看着顾明月。
“一面之缘，不算认识。”顾明月收神。
年轻警官热情地上前，伸出手：“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欧阳毅啊！”
“你好，欧阳警官。”莫斯伸出手，礼貌地握了一下，随即松开，“你在这里执行公务？”
“对，有一起伤害事件，我在做笔录。有两年没见了吧？你在这里干嘛？”欧阳毅觉察出了莫斯的警惕，“你放心，我不是多事的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刚下班，过来找个人。”莫斯不算撒谎，他的确是在办公室里刚改完一篇论文。现在他是来找靳婧的。
正好，靳婧出来，莫斯向欧阳毅点头致意，然后就拉住了靳婧：“怎么不回我信息？你给我的那篇论文里，我找出了一个问题，需要跟你确认。”
靳婧脱去身上带血的一次性手术衣：“那你去办公室里等我吧，我这里有个创伤病人，处理好了我就过去。刚才太急，都没空看手机。”
“好。”莫斯转身，避开了欧阳毅想要跟他再交谈的目光，径直走了。
靳婧则向顾明月道：“等我一下。”
顾明月点头：“你先忙。”
靳婧随即转向另一位刚送来的伤者，为他做检查。
“那个女医生，你也认识？”欧阳毅放下笔。
“嗯，是我先生的妹妹。”顾明月没有隐瞒。
“你们的关系好复杂……”欧阳毅轻笑，有些不屑。“你先生的妹妹是莫斯的新女朋友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警察也这么八卦么？”靳婧将病人分派给护士之后，转向顾明月，正好听到这一句。
“哦，那对不起了。”欧阳毅坐着没动。
“请让一下。”靳婧霸道地将欧阳毅挤到一边：“你的手怎么样？”
“还好，只是一道口子。他怎么样了？”顾明月急切。
靳婧表情冷漠：“刀口有点深，但只伤了肌肉，没有器官损伤。”
顾明月长出一口气：“万幸……”
靳婧虽然出于职业道德，没有多问。但第二次看到顾明月和这个男人同时出现，靳婧的内心里还是膈应着。
“里面已经在缝合了，处理完就可以出院了。”靳婧伸手查看顾明月的伤口，“要通知我哥来接你么？”
“不用了，我自己打电话吧。”顾明月顿了顿，“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一下他吗？”
“已经在收尾了，你再等五分钟。”靳婧本着不多事的态度，没有问顾明月关于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好。”顾明月准备进去。
“等一下，你得把笔录做完。”欧阳毅拦住顾明月。
“对不起，那个嫌疑人我不认识，怎么发生的冲突我也一无所知。我想先进去看一下我朋友。具体细节我们等他好一点了再谈好么？”顾明月手上的麻药渐渐过去，开始感觉到疼。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欧阳毅的问题。
她不可能将林浩供出来，如果他被抓到的话，那就不单是要被送去戒毒那么简单，他还会因为故意伤害而坐牢。
可顾明月又担心，不知道沈泽风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硬要追究的话，顾明月也没有办法为林浩开脱。
顾明月已经乱了阵脚，她知道，现在最好的说辞，就是什么也不说。
“顾小姐，你这样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会给追逃犯罪嫌疑人带来很大难度的。”
“抱歉，我脑子里真的太乱了，我能先去看我朋友吗？”
“可是……”欧阳毅皱眉，看一眼手表，“好吧，那你先进去，等他出来，一起做笔录。”
顾明月惴惴不安地直奔创伤室。
欧阳毅机警地拿出手机打回所里：“你调一下我手里这起案件的监控。”
看到里面的医生正在为沈泽风做最后的检查，顾明月拿出手机，准备向靳薄言求救。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挂掉电话，这才发现，九点的时候，手机里，有一条靳薄言的信息。
“今天家里有客人？”顾明月狐疑，靳薄言的别墅里，极少有人来。
再次拨通靳薄言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无奈地收起手机，顾明月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创伤室的门开了，顾明月看着沈泽风被推出来，送去观察室。他趴在病床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眼睛半闭着，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顾明月顾不了其他，扶着沈泽风的床跟进观察室。
沈泽风赤着上身，趴在病床上，纱布从右肩斜向下穿过左臂下方，再绕过后背，看上去触目惊心。
沈泽风清晰的肌肉纹理从纱布中间露出来，若不是他肌肉发达，这一刀，很可能会刺穿他的肺。
待到医生护士都走了，顾明月才走到沈泽风身边，慢慢蹲下身：“疼吗？”
沈泽风没有睁开眼，但嘴角依旧有勉强的笑容：“你刚才问过我这个问题了。”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顾明月咬住下唇，“一定很疼……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沈泽风努力睁开眼：“因为你是顾明月，我是沈泽风。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顾明月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的手怎么样？”沈泽风看向顾明月的右手。
顾明月捧住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手掌：“划了一刀口子，不过跟你的伤势比，是小伤。”
“为什么要去拿刀？”沈泽风示意她把手拿过去。
顾明月乖乖把手奉上：“我看他把刀插进去，又想拔出。我知道，刀一旦拔出你一定会大出血，所以我想阻止他。”
“真傻。”沈泽风轻抚着顾明月手上的纱布。
“可惜还是没能阻止他。”顾明月低垂眼帘，不敢看沈泽风的眼神，“对不起，我替林浩向你道歉，如果你一定要追究林浩的责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
“嘘……”沈泽风拍拍顾明月的手，示意她别说话，“这位警官，你是来调查案件的吧？”
“沈先生你好。”欧阳毅上前，想跟沈泽风握手，发现不太方便，“我是负责这次事件调查的警官。刚才对顾小姐进行笔录并不十分顺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对你做一下笔录。”
“可以。”沈泽风按住顾明月惊慌的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请问你与犯罪嫌疑人认识吗？”
“认识。”沈泽风艰难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