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意外的死讯 1
楚珂2018-06-22 21:462,953

  文艺队的排练随着周年纪念日的迫近,越来越紧张了,所里教育科来看了彩排,一个胖胖的男干警突然提出一个意见,说舞蹈内容没问题了,这些学员胖了点,有几个人穿上演出服,肉都勒出来了。他或许只是随意一说,可是我们刘队长瞬间黑了脸,回去之后就把我们臭骂了一顿,特别是几个体型偏胖的学员。说实话,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会长胖,并不是伙食多好,而是人在外面吸毒是会瘦的跟鬼样,有些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是一根竹签杆子,过了个把月就会胖起来更何况在这里最大的享受就是逛超市吃零食,长胖简直是必然的事情。刘队长去医院借了个体重秤,要我们一个个站上去,体重超过95斤的,全部在登台表演前不准上超市,不准吃零食。我看着田小甜哭丧着脸站在一边,她自从认了谢华做哥哥,经常好吃好喝,平时练舞能偷懒就偷懒,长胖是必然的事情了。陆陆续续大家都站在了一边,体重合格的只有我跟林韵两个人。刘队长一看这个情况简直气疯了,怒吼道:“你们一个个是故意的吧,好好,从今天开始,文艺队所有人员都不准上超市,鹿曳和林韵也一样,大家互相监督,体重没掉下来之前,都给我自觉点!”

  因为不准上超市,大家都垂头丧气,我跟林韵两个人只好苦笑。平时文艺队的在学员中都有点趾高气昂,现在大家都收到了风声,个个落井下石,嘴里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肖君拍拍我的肩膀表示不要担心,下次去超市把卡给她,她会帮我带东西,我点点头表示感谢。对面寝室的田小甜在大发脾气,嘴里咒骂着刘队长,自从她跟了谢华之后,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大,早就不是当初我愿意去帮一把的无助小女生了。谢华站在一边轻言安慰,林韵在我身边不屑的说:“谢华就要出所了,看这田小甜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我示意她不要落井下石,自己顾好自己的事情。

  文艺队依旧加班加点的排演着,虽然大家私底下都能从别人那里分得一点零食,但至少自己不能肆无忌惮的大吃特吃了。刘队长很满意大家的表现,鼓励大家再坚持两个星期,到时候有大奖励。而在文艺演出之前,谢华到时间出所了,曾容正式接替了她总管的位置,并依照谢华的吩咐,像干部推荐了田小甜做徒弟好日后接班,谢华这个安排也算对田小甜有情有义了。她走的那天给队上的学员们发了出所喜烟和出所槟榔,看着她换上自己的衣服,意气风发的站在车间中央,嘱咐着一些人要好好加油,笑眯眯的接受着大家的祝福,有的干部还打趣道:“谢华啊,别出去一个月又回来了,那总管这个位置还是给你留着。”她连忙摆手笑道:“干部你别这么说咯,谢华不得再来了勒。”其他学员也跟着起哄说:“谢华,下个月见。”她假势抬脚一踢,说你们盼着老子好一点不行啊,大家又是一阵笑。每个人出所的时候,都是大家最放松开心的时候。干部看着出所的学员,希望着每个人经过这番改造,真的能重头再来,学员看着,都会忍不住想自己出所那天,每个人都在出所的学员身上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希望,就包括她自己也是。出所后,必定痛改前非,远离之前的生活圈子,好好照顾家人等等是每个人心中的忏悔录。

  谢华一走,我跟林韵都松了口气,剩下几个不好相处的都没有谢华那么强势,你尽量避开她们就是。然而大家还沉浸在谢华出所的喜悦中不久,传来了一个爆炸新闻,不是谢华又回来了,而是谢华死了。

  这个消息是在外面的学员写信传过来的,在这里,特别是同寝室的学员们,出去之后也会经常联系。第一个吸毒鬼社会地位本来就低,第二个进去过的人,其他吸毒鬼都不爱搭理,因为留了案底,身份证在公安那里都备案了,进出酒店之类的都会有提醒,太危险了。所以一起住过得姐妹们出去之后会在一起互通消息,有的往来也很密切,算是一个慰藉吧。

  谢华的死讯比起李雪花当年发疯的消息,更让人震惊。大家是在想不通,那个能干,强势,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华,怎么会死呢?她可以在外面潇潇洒洒的活着,甚至哪怕她某天又出现在入教中队,大声吼着老子又回来了,我们也不会感到意外。我跟林韵两个人被这个消息深深震撼到了,越发感觉到命运的无常。相反的田小甜没有什么反应,她待人越来越刻薄,新来的她都要去欺辱一番,大家暗地里说她简直比谢华还可恶,谢华起码会为大家尽量争取利益,在干部那边也会想办法保住学员,而田小甜把每个人都当做她的出气筒,还最爱打小报告获取干部的信任。

  谢华的死很快传遍了整个所,其他队上的学员中有人是她的老乡,渐渐的我们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梗概。谢华先天性不孕不育,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了一点,五官却还是端正,在她那个村里,也还是受欢迎的,但基本上一听到她不能怀孕,就基本上不肯谈婚论嫁了,毕竟在农村里面,传宗接代的观念还是很重的。谢华自己也想开了,不嫁人就不嫁,自己过好日子才是正经事。为了赚钱,她外出打工,因为麻利能干,也算闯出了点名堂,结识了不少朋友,一次朋友聚会上,她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简直就是她的理想情人,看着很老实,有着跟她出生地一般契合的淳朴,人话不多,但稳住成熟,事事也办的很周到。谢华知道自己动了心,但却因为自卑不敢靠近,就跟对方做哥们。谁知道对方对她也有好感,欣赏她的懂事能干,不像一般小女生那样咋咋乎乎的,两个互生情愫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走在了一起。谢华每天都是一半甜蜜一半苦涩,不知道要不要向对方坦白。而按照以往的经验,坦白的结果就是分手,她又实在是舍不得。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她决定还是告诉对方一切,当她断断续续讲完自己身体的毛病之后,对方没有落荒而逃,也没有冠冕堂皇的找一堆理由分手,而是拥抱住她,告诉她没有小孩就没有,我们结婚吧。谢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拥有这样一份幸运,喜极而泣的同时在内心深深的感激着他。

  随后两个人领了证,开始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男方家里条件不好,他这几年开销又大手大脚的没有什么积蓄,谢华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的全部财产用来购置新房,给对方父母打红包,请客办酒席等等,谢华的父母看到女儿能找到幸福也是高兴的老泪纵横,拿出大半积蓄表示全力支持女儿。新婚燕尔的日子两个人说不尽的甜蜜,谢华还考虑过领养一个小孩,让这个家更加完整美满,她发誓要竭尽自己全部去对丈夫好,去弥补他。日子过得平凡而幸福,直到有一天,谢华做好饭菜等丈夫回家,等到饭菜都凉了还没有人影。到了晚上一点多,一个醉醺醺的人把谢华从床上粗暴的拉起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还咒骂:“你是不是女人,下个蛋都不会的贱货。”谢华一看是丈夫,顿时惊呆了,不停的嚎叫哭泣求饶,终于对方发泄完了,把她往床脚一丢又走了。谢华鼻青脸肿在家不住的哭泣,不敢告诉家里人,只能默默奢求丈夫只是酒后失态,不会再有第二次,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端。之后的日子基本两天一小揍,三天一大打,谢华终于认清了现实,家已不是家,她每天都跟朋友在外面玩到不回家,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不能怀孕是早就告知了丈夫的,他也表示过接受,为什么现在变得面目全非?生活的苦闷、家庭的破碎、爱情的破灭等等这些压在谢华心头,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出生就不配得到幸福?上天最开始就剥夺了她做女人的权力,现在又毁灭她最后的希望,她开始自暴自弃,听人说溜冰吃麻古会让人忘记一切烦恼,货好买又便宜,于是她托关系买到了一点,玩了几次之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她浑身轻松,压力烦恼一扫而光,从此她开始沉迷于此,隔三差五就要吸,丈夫也不管她死活随她去,直到被抓进强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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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色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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