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每个人都有的第一次。在戒毒所,大家经常聊的就是,你第一次因为什么吸毒的哦。有的小妹妹们就是朋友聚会,有人拿出来玩了,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好玩就试了。有的人是跟老板谈生意,陪吃陪喝陪打牌,精神不济之后别人骗自己说这是醒神药,有的人是跟别人打赌,敢不敢吃而开始,但李宇珩的第一次是自己清醒的选择。
那天李宇珩心思格外烦躁,老大交代的一个事情弄砸了。原本是一个船上的小弟,平时给大家做饭菜的,不知道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快过年了可能手头也确实是没钱,发短信催老大发工资。老大才新进了货,又开了新的场子,手头一时紧张就没有理会他。结果这小子紧接着发了很多短信催款,还有些污言秽语,甚至问候了老大的母亲。老大看到这些短信暴跳如雷,打电话要李宇珩去教训一下这个小子,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而当时是寒假,李宇珩正在陪林韵,他跟林韵在一起的时候,特别不想理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就把事情跟别的兄弟了,要他们代办。好巧不巧,这三个兄弟刚刚吸了冰毒,正是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又很想在老大面前立功,三人一合计就把船上的小弟抓了起来,把衣服全部剥光了绑在椅子上,寒冬腊月的,就丢在楼顶吹冷风,不给吃不给喝,几个人兴致来了,就去踹几脚,烫烟头,尿在他头顶。原本也是想给点教训,可是三个吸毒鬼迷迷糊糊没把握分寸,三天后毒醒了,一去楼顶看,人被折磨的死了。这下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连忙找李宇珩求救,大过年的李宇珩没办法,先安排他们躲起来,再去联系老大。一条人命啊,他开车在路上,前阵子还吃过船上小弟做的饭菜,转眼人都没了,李宇珩去看了现场,简直惨不忍睹,屎尿臭味熏天,小弟早已经不成人形,也不知道他是冻死还是饿死还是被打死,才二十几岁的精壮小伙,这是受了多大折磨啊。想到这里,李宇珩的胃开始翻滚,本质上来说,李宇珩不想做伤天害理的事,他的内心还是十分善良的。见了老大汇报情况,老大听完没什么大的反应,就说有人报警了没有?该死的死了就算啦,那三个人,该抓就抓,该判刑判刑,这么没用的人还指望我去捞人?真是笑话。
从老大家里出来,迎面的寒风阵阵,李宇珩更加心寒,老大漠不关心的态度让他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虽然早就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第一就是要心狠,可是,毕竟是人命啊,大家对待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的态度就如此草率吗?李宇珩随即开车去了死者父母家,偷偷的在门缝里塞了点钱,然后就开车去了muse酒吧。Muse是自己赚钱后投资的,是他最喜欢的去处,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自己可以做主的地方,让他感觉到放松自主,就像家一样。酒吧里有些知情人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李宇珩铁青的脸大伙都面面相觑,有个跟李宇珩最亲密的小妹子叫佳佳的实在担心,就去了李宇珩的私人包间。“宇哥,这个事真的不能怪你,你就别自责了。”“佳佳,我真的压力特别大,你是没看到现场,那眼珠子瞪的快掉出来,他是死不瞑目啊。”李宇珩用手掐着眉心苦恼的说。“宇哥,做我们这一行早就身不由己,活着一天哪里去想明天呢?”佳佳有些感触的说“宇哥,要不来点冰吧,你这样神经紧绷不放松一下,会出问题的。”佳佳把手里的货递了出去。李宇珩看着佳佳洁白的小手中捧着的那袋冰毒,佳佳手的虎口处纹了一只蝎子,正好张牙舞爪的对准了那袋冰毒,直白的欲望,直白的诱惑,也是直白的警告。“来吧,来尝尝一点,不会上瘾的,就是放松一下,大家活得这么累。”佳佳还在劝说。李宇珩闭上眼往后躺着,可是闭上双眼,无尽的黑暗袭来,他更加慌张,终于,他抬起头睁开眼说:“好。”从此步步堕入深渊。
林韵听完整个过程早已泪流满面,她一直知道李宇珩在外面打拼,却没有想过他过得这么苦这么危险。李宇珩尽全力保护着她,努力给她创造一个小小的安全环境。“韵韵,我之前都想了,等我赚够一千万我就洗手不干了,开一个小店跟你过日子,可是你说,我还有这个机会吗?李宇珩看着林韵也开始哽咽,林韵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他说:“有,首先我们帮你戒毒。”
林韵给了李宇珩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经历了这次事情,她才知道自己爱他有多深。真爱无敌,成了她心中的信念。她查阅了相关资料,知道毒品,特别是新型毒品比传统毒品还要难戒治。传统毒品指海洛因、鸦片等等,主要是体瘾,戒断过程人会抽搐流涕,异常痛苦,但是一旦熬过这段时间,也就好了,戒断的可能性相对来说很大。新型毒品主要是心瘾,一般是指麻古、病毒、K粉之类,戒断过程就像睡了长长的一觉,没什么感觉,可是心智神经被控制,不能提也不能去想,但凡有丁点机会可以买到毒,就会心痒痒,按耐不住,犹如万蚁噬心一般,而新型毒品普遍价格较低,容易买到,所以新型毒品更难戒断。吸食就了,会神经错乱疑神疑鬼而导致做出六亲不认杀人抢劫等等恶事,这也就是说的“岔道”了。林韵认定李宇珩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而自己就是那味药。林韵从宿舍搬了出去,开始跟李宇珩同居,方便监督他。他们两个约法三章,平时李宇珩去做事都要报备,并且不准再去做跟毒品相关的活动,在muse明文规定不许吸毒,慢慢的把手上的事情交托出去,远离现在的生活圈,每晚都得跟林韵在一起,不定期让林韵尿检。
如果按照方案实施,李宇珩还真可以把毒戒掉,可是事事不如人愿,若能这么容易,毒品就不是毒品了。刚开始进展还比较顺利,李宇珩也表现出相当大的决心,坚持了两三个月后,开始出现问题。首先就是林韵经常联系不上李宇珩,白天不知道他的行踪,晚上经常等到三四点他才回来。他每次都是说有事要做,就算退出来,该打点的要打点,不然没钱开始新生活。解释的次数多了,两个人开始一个不愿去问,另外一个也懒得再说,直到林韵发现一次、两次、三次、更多次李宇珩还是在吸毒。最开始的苦口婆心温柔劝说早就不管用了,到后来就是两个人要大吵一架,最后李宇珩跪着忏悔,然而过不了半个月,又重蹈覆辙。林韵被这漫长而反复的戒毒之路折磨的整个人开始抑郁,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那么无能为力,感觉到命运的无情,一点小小的粉末,就摧毁了两个人的人生,她更感觉到绝望,为什么李宇珩不能再坚持一点,毒品真的那么难戒断吗?连为了她,为了他们的未来都不能抵制毒品的诱惑?终于再有一次大爆发之后,林韵做出了一个荒唐至极的决定,她决定吸毒,她要陪着李宇珩戒毒,她要自己亲自证明毒可以戒断,她爱李宇珩,愿意以身犯险来帮助他。
林韵对着我笑,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能猜到了。最开始吸的几次特别难受,我还在想吸毒到底有什么好的,这多人沉迷期间,可是到后面,我也尝到滋味了,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李宇珩特别自责,他开始不准我吸毒,也联系了道上的兄弟不准卖货给我。以前是我守着他,后面是他守着我,怕我出事,怕我继续吸毒。他说我是他心中最纯洁的一朵小花,不能走这条路,他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哭着,而我就跪在地上求他,求他给我一点点冰毒,就一点点,就一次,求他,给他磕头。毒瘾发作的时候我就去撞墙,或者自己打自己,学校是早就没去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也去不了,我知道自己失控了,没想到毒瘾这么恐怖。李宇珩把我送回了家里,爸妈也知道了我的事情,爸爸把我毒打一顿,妈妈就知道对着我哭。我被关在家里不准外出,回家之后,我也想了很多,我是真的要戒掉毒品,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李宇珩。我现在这个样子,谁也救不了,然后我开始配合戒断,每天都在煎熬,每天都只能克制。大概过了两个月吧,因为没吸毒,我长胖了一点,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我很想李宇珩,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于是我约他见面,他答应了。可是我爸爸偷听了我们的电话,以为我还是要去吸毒,当时就报警来抓我了,李宇珩远远的看着我,我示意他快跑,爸爸恨透了他,叫警察去追他,最后他被送进了男子戒毒所。我好害怕他会误会这是我设下的陷阱,我也害怕他会恨我爸爸。去了派出所后发现我的尿检是阴性不能抓我,但是我爸爸动用了关系把我送进来,他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戒了。林韵说完长长的舒了口气,她白净的脸庞转向我说:“鹿曳你呢?她们都说我不像吸毒的,但是我觉得你才最不像。”我微微笑着说:“我呀,我也是为了一个人,很爱很爱的人。但是我告诉你,我只吸过一次就被抓了,还没有成瘾,你信吗?”“我信,真好鹿曳,你真幸运。”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说“我也会戒掉的,不管瘾多深,我要告诉李宇珩,上天对他没那么残忍,我们,还有幸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