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踢到的瓶子又发出“叮铃哐啷”的撞击声，一阵阵打在赫连川的心里，教他好不烦躁。他试图将脚抽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没想到莫小陆的手劲那么大，好像生生地将他一只脚钉入地板。
“松手。”他恼怒。
莫小陆砸吧着嘴，腻着声，眼角弯弯，就像是一只茕茕白兔，“唔——叫本公主小陆陆，喊了我才放手。”
公主病病得不轻！
赫连川才不想理会，睥睨了她一眼，可是不理会的结果就是莫小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那只脚上。他趑趄着不知该如何摆脱。
好半响，他又试着抽身，仍旧是失败。只得心虚地朝着周遭扫视一遍，确定他接下来的行为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赫连川弯下腰，拍了拍莫小陆的发顶，极为别扭地喊了一声，“小陆陆。”
虽然是喝得酩酊大醉了，可莫小陆还是很注重承诺的，立即就将她那对爪子松开，翻了一个身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嘴里还不停哼哼着，细细一听，原来是——
“泡面……泡面……再来一碗……”
赫连川试探性地轻轻踢了她一脚，发现她已经沉沉入睡，但是她睡着的时候，眼睛却不是完全阖上的，兴许是眼睛太大的缘故，还能隐约看见眼珠子在转动。
听说莫家千金曾在十五岁的时候被刀子割伤过，后来在她左手掌心的位置，留下一个刀疤。之所以会记得这点，也是因为当时莫陆陆被刀子割伤之后，还仍然坚持着完成了钢琴比赛。她没有拿到名次，但是被媒体记者一通鼓吹追捧，一度成为热点话题，比拿了金奖的冠军还要瞩目。
就算一个人的样貌可以复制，掌心的疤痕应该是无法模仿的。
他拉起莫小陆的左手，将她蜷缩的指头拨开，顿了顿，心口如同拨浪鼓在敲击着。在看见掌心那道如同蜈蚣般蜿蜒盘踞着的疤痕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一个人，真的有可能会因为脑部创伤而变成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吗？
行为举止、生活习性都变得如此怪异。
现在的他，不得不信了。
要说眼前的女人全是在演戏，那么她的演技也实在太好了些。
赫连川莫名有些烦闷，也坐在地板上，拿起剩下的一罐啤酒，闷闷地喝起来。
酒精浓度这么低，居然也能醉成这样，他无奈地勾唇。
陡然想起刚才和秦墨白的对话，哪里是请求，分明是威胁。
“请你善待她，不要让她受伤。不然我一定会从你手中把她抢回去。”
若说这女人以前的口碑是不错，大家闺秀，能歌善舞，甚至成为许多女孩心目中的女神标杆，会让秦墨白这样的人痴迷也不意外。可现在一看，大病初愈后的女人，俨然成为精神病院的新标杆，要是秦墨白见识了，应该会觉得失望吧？
秦墨白和莫陆陆之间，是有那么一段情愫，可终归秦墨白还是被抛弃了不是吗？
他对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模样并无多大的兴致，可是秦墨白的这句话却教他忽然燃烧起强烈的胜负欲。
这个夜晚，还有另外一个地方，同样处于不安宁的状态。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早早关了门。
桌上有一张被揉得发皱的新婚海报，海报上一男一女，正是赫连川和莫小陆。
“我确定，车里的那个女人就是海报上的女人，莫陆陆。”
“莫——陆——陆——”男人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三个字，嘴角牵扯一抹轻狂的笑。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哥，你为什么要打探那个女人的消息？”发问的是刚才赫连川和莫小陆来过的那家便利店店主，名为李商。她记得哥哥一向不喜欢交际，所以认识的人不多，更别说是认识赫赫有名的莫家千金莫小陆了。心里虽是疑惑，可李商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需要确认。她嗫嚅着：“还有……警察下午打来电话说、说你已经……”
被女人叫做哥哥的人，就是李维安，今天下午才被宣布死讯的李维安。
看他一身半是湿透的衣裳，鞋子已经沾满了污泥。过肩的长发，被打湿之后全都粘在一起。
他阴沉着脸，目光停留在面前的货架上，他似乎是在看这些琳琅满目的货物，可又似乎是看向很远很远的未知。
“我不是好好地活着吗？”李维安侧影，眼神空洞。
安慰的语调有些冷冰冰的，动作也显得很是机械，除了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都让李商感觉到陌生。
可是看到哥哥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李商到底还是开心的。从小到大，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李商上前握住李维安的手，“哥，奶奶今天还打来电话，说希望我们能回去吃顿饭，她说你一直都很忙，担心你熬坏了身子……”
李维安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隐隐露出不快，无奈李商却一直追问，他只得敷衍地“嗯”了一声，手里抓着海报的一角，用力地收了收，海报上的莫小陆半边脸已经被他抓破。
“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奇怪，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你老实告诉我，任何事你都瞒不过我的……”
“奇怪”这个字眼，让李维安有了警觉性，他意识到这代表这怀疑。眼底漫起一片猩红，指骨收得用力发出“咔哒”一声，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李商，短短的一步之遥，悄无声息地解决一个人类，不费吹灰之力。
李商完全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他的哥哥，这只是一个有着相同皮囊却没有灵魂的魔鬼而已。“哥，你是不是……喜欢上莫陆陆了？”
在无人察觉的瞬间，他将伸直的五指又并拢，握成拳头垂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女人还有利用价值。
李维安看她一眼，不予置否，“你很了解莫陆陆？”
“莫家千金莫陆陆，晋城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很好，我需要你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