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赫连川看了她身上的婚纱一眼，还是决定自己下车。
穿着婚纱实在太招摇过市。
莫小陆则将那个眼神理解为，满满的鄙夷。或许，待在赫连川身边太久的人，都会得上这种被害妄想症吧？她也想跟着下车，可是推了推才发现车门又被锁住了。
没过两分钟，赫连川拎着一袋东西回到车里，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自喉咙发出一声闷哼，看着莫小陆那疑惑的双眸，“没有泡面，看看有什么能不能吃。”
好吃的？
赫连川会给她买好吃的？
真是见鬼了！
莫小陆眼疾手快地扒开塑料袋，从里面捞出一个小面包，撕开包装袋就整个塞进嘴巴，没来得及细细咀嚼，手里另一个剥好的小面包已经跃跃欲试要进入口中。
真是有种喂宠物狗的感觉。赫连川将视线转移，降下车窗，是便利店的店主，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先生，不好意思啊，其他热饮没有，这是我们自家的茶，喝喝暖暖身体……”正说着，店主的视线转移到副驾驶座上狼吞虎咽的莫小陆身上，这一身狼狈的新娘。
“替我妻子谢谢你。”赫连川巧妙地打住话题，接过店主手里的那杯热茶，然后亲昵地朝着杯口吹了吹，小啜一口试试水温，这才送到莫小陆嘴边。
其温柔细心呵护程度，真是看得令人嫉妒。
莫小陆正胃口大开，并不想中断她猎食的过程，可是赫连川的茶挡在眼前，碍眼得很，她只好张了张嘴，喝了几口。
店主全程看完，然后神秘一笑，送上诸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祝福，差点没让莫小陆的半个面包噎住喉咙。
吃了好一会儿，车子迟迟没有发动。莫小陆已经大腹便便，响了个饱嗝，抬头一看，远处的店主正用一副阴仄仄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你怎么不开车？”
赫连川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塑料袋，“吃饱了？”
莫小陆猛地摇摇头，顺便又打了一个响隔。赫连川这才发动车子。
车子没有开到白云山庄，直接辗转进了一个小区。莫小陆跟在身后，听着赫连川和老爷子打电话，还得屈于赫连川的淫威说出言不由衷的话。
“爷爷，我没事儿，小川川对我很照顾，我们现在已经到家了……”莫小陆一边应答着，一边套进赫连川扔到面前的男士拖鞋。
听完赫连茂爷爷的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之后，莫小陆终于结束了对话，转眼一看已经没人，洗手间水声哗啦啦作响。哦，赫连川去洗澡了。
莫小陆累得不想动弹，抱了一个靠垫，直接躺在沙发上闭眼睡觉，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叫唤她的名字。
用一种她吃了他家粮食的地主式谴责语调。
“莫小陆，去洗澡！”
“唔……不洗，我不洗没关系。”
“可是我有关系，你把我的沙发都弄脏了！”
“随便……”
实在是太困了，莫小陆连眼皮都懒得睁开，反正被说一句也不会痛，再说了，她也没什么痛觉。
没过一分钟，声音是安静下来了，可是她觉得整个人有点飘飘然，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某人空运到了洗手间。
她猛地一个激灵，“下雨了下雨了，又下雨了吗？”
洋洋洒洒的雨丝正扑面而来，任凭她左躲右闪，那雨丝成精般跟着她阴魂不散。睡意渐渐退去，莫小陆这才看清头顶那些细雨都来源于花洒，而这花洒，此刻正牢牢掌控在某人手里。
“别这么看着我，自己洗。”赫连川将花洒塞到她手里，然后转身走出门关上。
莫小陆拿着花洒朝着脸上喷洒，嘟哝着，“自己洗就自己洗，又没有让你帮我洗。”可是婚纱的构造实在复杂，加上淋雨之后都黏在身上，她拉扯了好久也没能脱下，索性把心一横，牙关一紧，“嘶”地大力撕开……
室内氤氲着水汽，莫小陆洗了一会儿，关上花洒，看着地上那一团残破的白纱，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没有衣服啊！
“赫连川——”她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只好继续，“小川川，赫连川，小赫连，大哥，债主……”
“什么事？”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
“衣服，有没有衣服？”
沉默了好一会儿，门外听不到动静，莫小陆急了，“小川川……”
“门开一下。”
莫小陆一紧张，虽然她不是人类，可好歹男女有别。“这……不太好吧？”
赫连川不耐，“衣服还要不要了？”
“哦！要要要！”门打开一个极小的缝隙，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从门缝里探出来，手背上还氤氲着水汽，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捞了个空。
“衣服在哪里啊！”莫小陆抓狂。
“这里，笨死了！”捉弄一番，赫连川迟迟才将衣服递上，能够想象得到门里的某人手忙脚乱笨拙的样子，真是忍俊不禁。半响，赫连川敲了敲脑门，越发觉得自己在发神经，转身回房间，关门。躺了好一会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酝酿了好久的睡意瞬间就消失殆尽。
他打开门，瞿然而惊，先是看到一地的瓶瓶罐罐，凌乱地堆积着，顺着瓶瓶罐罐寻找溯源，莫小陆坐在沙发脚下，盘踞着双腿，仰着脖颈，拿着罐装啤酒往嘴巴里灌，啤酒从她的嘴角溢出来，滴落在他借给她穿得深蓝色T恤上，地板上更是一片狼藉。
类似的画面，上次在医院就见识过一次。
他眉心的“川”字拧得厉害，用手摁了一下。
真是史无前例的大灾难，恨不能立刻马上将这只酒鬼扔到大街上。
往前走了几步，浓浓的酒精味愈发明显。他站定，一只手捂着鼻子，居高临下地藐视着底下这个醉醺醺的莫小陆，却见她忽然抬起头，用那一张仿佛被染缸浸得鲜红的脸颊对着赫连川，傻呵呵地笑了。
“你是谁？哦——小川川！这东西一点也不解渴……你这是什么破饮料啊……”莫小陆晕晕乎乎挣扎着想站起身，可是整个人已经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屁股刚一离地就又被重力吸了回去，反复了三次之后，忽然怪叫起来，“有人在拉我，有鬼啊！”同时双手紧紧地抱住某人欲离开的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