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赫连川，难得见他笑靥轻浅，但那笑忽而又揉进莫名的情绪，变得捉摸不透起来。阴晴不定。
“莫伟达倒是死得干净利落，你也不过是以命抵命而已。对了，还是以一个杀人犯的罪名，在俗世人眼里罪有应得。只是最后，这集团还是不会回到你手里。”
明媚的太阳陡然被黑雾罩住，撒下灰蒙蒙的网。俄顷，瓢泼大雨突然而至，一下子，世界都凉了。
她的冲动也凉了。雨滴落在脸颊，全跑进眼睛里，将莫小陆心头的怒火浇得小了一些。
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莫伟达以及身旁那众多“鸡犬”都一并钻进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莫小陆嗫嚅着，垂在两侧的手用力地收了收，却怎么也挤不出被雨水沾满的水分，“我失败了。”很是气馁。
赫连川仍旧只是看她，眉目凛凛，连注视人的目光都带着亘古不变的傲慢。雨渐渐地大了，透过枝叶间隙将他头发打湿。视线停住在莫小陆肩膀上逐渐蔓延开的深色水渍，“走吧，回家。”
一路奔逃进车里，狭小的空间里的暖气拂在脸上，暂时得到了安慰。
路上行人四处逃窜，没有伞的人弓着腰，双手掩在头顶，带着慌乱的、厌恶的，还有惊喜的表情。一对情侣横穿马路，雨中撑着一把红色小伞，紧紧依偎着……
“那个男生手里明明还有一把伞的，为什么不各自撑开？”莫小陆目送着情侣远去的背影，男生的后背都湿透了。
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两个人分开走，都不会淋湿，却非要挤着一把伞，淋成落汤鸡。
赫连川也看着，认真思考问题的答案，可是莫小陆的兴趣总是转移得很快，现在的她又开始为天边劈下来的闪电着迷了。
幸好闪电这个问题比刚才的雨伞容易回答。
“闪电是云与云之间、云与地之间或者云体内各部位之间的强烈放电现象……”
“一道闪电的长度约数百米，最长可达数千米，闪电的温度从摄氏一万七千度至二万八千度不等，也就是太阳表面温度的3~5倍。”莫小陆抢过赫连川的话，在赫连川错愕的注视下一气呵成说完。
差点忘记说，她可是镜子国最有文化的人，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是对人类世界情感方面还把握不太透彻。
莫小陆端正姿态，“不好意思，条件反射。”又继续趴在车窗口上看闪电了。
赫连川，“……”
莫小陆觉得自己还是颇有些生而为人的天赋，因为失去莫氏集团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她。
赫连川说，集团在莫伟达手里，可以理解为不幸之中的大幸。
莫伟达将莫氏集团看得比生命还重，势必会尽心尽力守护，也不至于落入其他人手里，最后破产。
赫连川的解释很有道理，可是莫小陆还是觉得她对这个集团是有着道义上的责任。
于是在茂爷爷提出让她到赫连家族的企业上班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想着当个记者，既可以帮莫陆陆找出身世真相，说不定还能找出莫伟达不为人知的犯罪证据。
对，人类世界里还有一个匡扶正义的角色，叫做记者。
她原本对人类的功名利禄、荣耀财富都没有什么追求，可没想到才来到人类世界三个月时间，学会了耿耿于怀这件事。
当然，比她更能耿耿于怀的还有裴菲菲，莫小陆是不能理解在阔别半个多月之后又找上门来旧事重提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
下午三点多接到裴菲菲的电话，被一杯咖啡诱惑出来。
“……那天机场见面之后，我也没有时间和你解释。”
是哦，那天机场之后，不知道秦墨白和裴菲菲有没有好好自我介绍一番，成为好友。
“小陆，你不会误会我和川吧？”
误会，怎么会误会呢？那么明显的事实，用得着误会吗？
莫小陆轻抿了一口咖啡，啊，这一分这一秒真是特别想吃个鸭头。
“小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阿川。”裴菲菲拔高了音调。
说这莫陆陆摔倒之后就失忆了，看着确实没有之前见到的气质。裴菲菲的心里反复琢磨，见莫小陆不动声色，只好故技重施，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双眸亮晶晶的。
裴菲菲看着手臂不长，也不知如何越过这方桌直接握住莫小陆的手，她那双蠢蠢欲动去买鸭头的手，“小陆——”
其实莫小陆还没有弄明白，这裴菲菲到底想让她相信什么。犯得着让裴菲菲在经历数日之后，漂洋过海回到国内，请她喝咖啡，虽然杯子里的咖啡都被裴菲菲激动不已的动作洒得见底。
或许裴菲菲是诚心不想请客。
不过人类的执念，莫小陆早就在卢瑜妈妈身上见识过。但凡得不到的，总是想要拼尽生命得到。
如果支票一栏可以任意填写，莫小陆恨不能大笔一挥在数额一栏写下“赫连川”，交给裴菲菲，好叫这个女人放一百个心。
“你和小川川是怎么认识的？”
裴菲菲稍稍愣怔。
莫小陆看着裴菲菲僵硬着脸，赫然写着“天机不可泄露”几个字。
不用多问，其实也能猜出一二，不过就是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难舍难分，无奈出来一个棒打鸳鸯的老爷子，以及自己这个被迫拆散别人姻缘的帮凶。
反正莫陆陆也不喜欢赫连川，倒不如自己帮她拆了这一桩破姻缘，虽然集团没能帮她守住，可是至少能给她想要的自由。
见裴菲菲为难，莫小陆摆了摆手作罢。“我觉得吧，你们两个的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毕竟老爷子势力很大，就算你们逃出晋城，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这肯定也是赫连川迟迟不带裴菲菲远走高飞的原因。
“这样吧，你和我回去见爷爷。”莫小陆擦了擦被咖啡洒湿的手背，终于无计可施，“我想办法和爷爷解释，或许慢慢地你能得到爷爷的认同。”
话锋陡然一转，裴菲菲不明白莫小陆在说什么，她的意思是，要帮自己？裴菲菲束手无策，就像是对着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能乱打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