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和爷爷大吵一架之后，赫连川一夜难眠。一早六点多出门，到各个实体书店实地调查走访，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头疼得厉害。
推门而入，一边扯着脖颈上过于紧固的领带，一边朝着门外喊：“以可，给我泡杯咖啡。”然后迅速打开电脑，拿过桌上的Truth杂志。
最新一期的Truth杂志，出现了一个错误。但是杂志已经印刷发行，在各个实体店出售。从业多年，赫连川一直秉持的两个字，就是“真实”，他希望在当今娱乐至上的新闻浪潮里，还能有一本经得起推敲，不以热点吸引眼球的杂志。
Truth杂志是他最初进入SK集团创办的，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从默默无闻到为大众接受、信任、喜欢，这其中不知道跌了多少跤。
后来他坐上总裁的位置，要以大局观念负责SK集团的运作，也就不能事必躬亲，对Truth杂志的监督审核也就放宽权限，可没想到手下的人浑水摸鱼，审核把控不严格，导致低级错误出现。
赫连川给分管部门经理打了电话，通知十五分钟后召开会议。
好半响，以可还没有进来，赫连川有些不耐，抬头往门外看。裴菲菲正端着咖啡进门，两人的视线无可避免地碰上。
比起赫连川眼神里交织的错愕和不解，裴菲菲平静许多，即使看到赫连川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仍旧目不斜视，一步一步毕恭毕敬地端着咖啡走到赫连川面前，“川少，咖啡不加糖，温度刚好。”
“你怎么会来这里？”赫连川审度的视线停留在裴菲菲那娇俏的小脸上。
裴菲菲颔首：“川少您好，我是新来的秘书助理裴菲菲。”看着赫连川迟迟不接过咖啡，她提醒：“川少，咖啡要凉了。”
赫连川拔高音调，眼神温度更降几分：“我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是……”裴菲菲像极了担惊受怕的小鹿，肩膀微微抖动，咬着下唇，做足了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
“是爷爷让她来的！”莫小陆走进来。她明明是让裴菲菲端咖啡进来讨好赫连川的，这赫连川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不解风情。
赫连川冷眼撇向莫小陆，瞬间将情绪转移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给人解围的莫小陆身上，可就在下一秒，这个女人反身关上门，竟然屁颠屁颠堆满殷勤的笑容跑到了他身边。
“哎呀，戏演得不错啊。”莫小陆的手还没有落到赫连川肩膀，就被他毫不客气地避开。“不过现在没人了，不用演戏了。”
莫小陆朝着他挤了挤眉毛，那两道眉毛今天画得太粗，活脱脱一个蜡笔小新，再被她这么一加丰富表情，滑稽得可以。顺便还蹭了他的咖啡，啧啧两口：“果然凉了的咖啡不太好喝。”
裴菲菲感觉自己被冷落至一旁，孤零零地看着莫小陆对赫连川谄媚献好，她一度觉得自己是看错了眼，因为她居然发现赫连川的眸子渐渐地染了一层焰火，是柔和的，明媚的。
特别是莫小陆出其不意地偷喝了他的咖啡之后，赫连川眉宇拧成一团，可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分明是带着纵容的宠溺，那种心情是藏不住的。
“他这个人很臭屁的，你随便哄两句，把他捧上天，他就美得不要不要的了，而且你夸他的时候，演技一定要好，不能太浮夸，像我刚才那种表演就很完美了……”莫小陆挽着裴菲菲走出来，一直在滔滔不绝传授自己如何搞定赫连川的心得，由于太沉浸于传教，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当事人。
赫连川赶着去会议室，听着前面的某人喋喋不休吹了一路的牛皮。
“川少，您这是去哪儿，不是马上开会吗？”钱沃行伸长脖颈，瞪着眼睛，人称活王八。
赫连川窘迫，发现自己牛皮听得入迷，居然还走错，正欲找个借口掩饰，“临时有事——”听见前方某人说到：“你知道吧，他还特别死要面子，比如说走错了路吧，非说自己临时有事去个地方……”
“现在没事了，去会议室吧。”赫连川转个身，长腿阔步，朝着会议室走。
钱沃行脖子一缩一伸，吃力地迈着步伐追上。
会议室里，项目经理、销售经理、市场部经理等各部门经理交头接耳，一见赫连川进来，立即正襟危坐，屏气敛息。
据市场部经理的消息，川少今天的心情为黄牌预警，随时保持戒备。
果不其然，赫连川刚刚坐下，就将杂志扔在桌上，不苟言笑，凛若冰霜：“给你们十分钟的复习时间，每个人对这期Truth杂志发表一下看法。”
众人相顾失色，而后争先拿着杂志目不转睛地看起来。
采编部的方玲先发表了看法，“川少，这期杂志的主题是时间，从物理意义上的时间概念，到文学意义上的时间……”
才刚刚开了个头，赫连川已经露出不耐烦，看向方玲旁边的项目部经理吴瑞：“下一个。”
吴瑞还没有想好，被忽然点名，吓得站起身，将他万年不变的台词背了出来：“我们项目部调动项目组成员以及客户、供应商、职能经理、公职人员等等的工作积极性的能力……”
后面的市场部经理掩嘴窃笑，他自信满满能给出满意的答案。可没料到赫连川在吴瑞发言完毕之后，满脸失望，也不给后面的人发言机会。
“这期的Truth杂志，居然有这么大的失误，没有人看到？”
想到莫小陆先前的一句评价：“非常暴躁，还喜欢让人猜他的心思。”
顿了顿，就在众人以为时间静止的时候，赫连川又继续敲着桌子，训斥：“我们是做新闻的，不是走秀场，炫文采的，所有的数据要求真实，如果不能确定，那就宁可不要！”
想到了莫小陆对他的又一个评价：“优点嘛……固执有原则。”
禁不住又无奈一笑。固执算什么优点？
众人在两旁看得一愣一愣，川少这时怒时笑，似笑非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