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酒会定在东方大酒店。
车门还没打开，莫小陆一眼就看见远处站着的裴菲菲，她穿着绣花的白色旗袍，披着深棕色的披肩，轻薄透亮，风拂过，披肩上的花纹泛起波澜，似水波流动。
古雅而端庄，清淡而儒雅。
这个城市的冬季来得偏早，日历还未跨入十月，天气就倏地变了色，风也趁虚而入。
车门刚一打开，冷风灌进脖颈，浑身汗毛竖起，冷得打颤，不由地“阿嚏”了一声。莫小陆轻轻地嗅了嗅衣服，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只香水喷了一下。
要是被人嗅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又不知道外人要怎么诟病赫连家了。
这个细微的迅疾的动作，被赫连川看在眼里。
要见到秦墨白，就让你这么小心翼翼了吗？
他冷哼了一声，抬起脚步径直朝着裴菲菲走去，毫不避讳地将她肩膀上的披肩拢了拢，温声细语，“小心感冒。”
裴菲菲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看着穿着火辣长裙走来的莫小陆，目光中闪过诧异，“小陆……”
赫连川适时打断，在莫小陆的注视下，拉起裴菲菲的手，“你不介意我带菲菲一起参加吧？”另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带里，缓缓靠近，扯了扯嘴角，“你没资格介意的。毕竟我都不介意你和秦墨白……”
好半响，莫小陆都在赫连川那句话里恍惚着。
莫小陆跟在赫连川和裴菲菲后面入场，入场的时候，有人以为裴菲菲是赫连家的太太，嘴甜得夸赞着，“早就听说赫连太太气质出众，和川少郎才女貌。今天一见，圆了我一个梦想。我觉得这话还得补充，下凡的仙女。”
身后传来声音，有人拉住了莫小陆。
“这位小姐，您的请柬呢？麻烦您出示请柬，才能让您入场。”
“请柬……”莫小陆看着转身进入正厅的赫连川，他这是故意的吧！
不去就不去。谁还稀罕参加这种破宴会了。
“这位小姐是和我一起来的。”一张请柬递到侍应生手里。
“秦公子，您来得可真早。”然后看向莫小陆，一改方才的戾气，“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您是和秦公子一起来的。”
百典公司的老总也姓秦，名秦划，说起来，是秦墨白的叔伯。加上秦墨白可是出了名的音乐才子，基本没人不认识他的。侍应生这一反应也实属正常。
跟着秦墨白一同入场，莫小陆更觉浑身不自在，她都能预料到待会儿赫连川看到她和秦墨白站在一起，那冷嘲热讽的表情了。
为了搭配这件长裙，今天难得踩了一双细高跟，走起路极为不顺，脚步踉跄，屡次要栽倒。
却见裴菲菲挽着赫连川，走得分花拂柳。
又一个踉跄，堪堪要前倾，幸好秦墨白及时握住她的手臂。
不过，这距离，也是把握得很有分寸。
出于绅士的礼貌，停顿不过三秒，就松开了手，“我还是给你找一双鞋子吧。”
自从秦墨白得知莫小陆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对她一直保持着适当距离。
也因为陆陆的那些话，他把莫小陆当做朋友。
莫小陆摆摆手，拉了拉褶皱的裙子，“不用麻烦了，反正晚宴也不过一个小时。”
“慈善晚宴不会那么快结束的。”秦墨白笑意浅浅，“再说了，我总不能一直扶着你吧？”
慈善晚宴？
这难道不是时尚晚宴吗？
莫小陆再看了一眼人群，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大家穿得典雅朴素，只有她一人穿得火辣。也难怪她会收获那么多异样的目光。
她扶着额头，真觉得头疼。
这赫连川到底要干什么！
“小陆，你没事吧？”秦墨白看她。
“我很好。”
赫连川这边正端着酒杯和赵总应酬，余光里注意着角落里的一幕。
有说有笑，开心得很。
“川少……您觉得怎么样？”
回过神，敷衍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有机会合作。”
“合作……”赵总心里窃喜，刚才还说的是下次请他吃饭，这么快就谈合作了。“合作好啊。川少您觉得怎么个合作模式……”
再回头，已经找不到莫小陆的身影。他不甚耐烦，“以后再说。”
裴菲菲打圆场，“赵总，我敬您一杯。”
“来，赫连太太果然是女中豪杰，痛快。”喝完半杯，不忘拍马屁的任务，“川少，您真是慧眼，能娶到这样的好太太……”
“她不是我妻子。”赫连川冷冷地说，表情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赵总正仰着脖子喝剩下半杯酒，忽然呛住，脸上布满了窘态。心里暗暗地想：不愧是川少，连情（妇）都带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话听在裴菲菲耳朵里，自然也是不好受。尤其是赵总甩给她的那个鄙夷的眼神。
最重要的是一直沉默的赫连川忽然开口澄清，那就说明她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接下来，裴菲菲聪明地选择闭嘴。
一直到慈善晚宴进入捐助拍卖环节，莫小陆才重新出现在赫连川视线里，独有的红色，想不注意都难。
换了一双平底鞋的莫小陆，感受着脚踩地的踏实感觉。
在拍卖环节开始之前，秦墨白登台弹奏了一首钢琴曲，大厅里回旋着悠扬的琴声，一曲完毕，场下掌声雷动，莫小陆跟着鼓掌。
空气里响起一声冷笑。
“各位女士、先生们，首先请允许我向在座今晚深鞠一躬。”主持人朝着台下九十度鞠躬，“因为今晚来到晚宴的各位，都是富有爱心的人士……人人可慈善、公益无界限，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拍卖环节，待会儿你们看到的拍卖物件，都是爱心人士捐助来的，所筹集的善款也将一一上交慈善机构，那好，现在让我们看第一件物品……”
莫小陆坐下来，听到耳旁有人低声在说。
“等会儿看上什么，和我说。”
聚光灯打在舞台上，场下一片黑暗。虽然看不见，但莫小陆还是听出这是赫连川的声音。
他在和裴菲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