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又想，结婚这件事当初就是你不情我不愿的。当初只是看上赫连川对自己没什么感情，想着赫连家家大业大，有个安身之所而已。
“因为秦墨白抛弃你，所以你和我结婚。”是陈述句，带着压迫的审度视线。
“不是的。”
“除了说不是和摇头，你还会说什么？”
赫连川微微松了松手，从她那干干净净的眼神里得不到多余的讯号，只望见一个发了疯的狰狞的人。不死心地迫近：“莫小陆，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莫小陆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透亮，吐出两个字：“朋友。”你是我来到人类世界里遇到的最好的朋友。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迟疑。
赫连川无声苦笑，然后他松开了莫小陆的肩膀，脚步虚晃着离开。
走到极远，冷哼了一声，“朋友。”极轻极轻的声音，带着暗哑。
莫小陆呆怔在原地，天空的那轮太阳过于刺眼，看得她眼睛涨疼，一个恍惚将赫连川的身影丢失在人流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心里空落落的。
隔天，高任打来电话，传达了一个喜讯：在城郊一所废弃学校的实验室里，找到了失踪的三具尸体。目前掌握充足证据，警方已经下令全国通缉罪犯李维安。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分钟有余，高任追问，“小陆？你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个好消息吗？”
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莫小陆心里又有隐忧，魔坞偷了这三具尸体的目的是为什么？下落不明的魔坞又躲在那里？万一魔坞被逼急了，做出更极端的事情，要怎么办？
“是个好消息，有事随时联系。”
高任本来还想说晚上局里举办小小的庆功宴，问她要不要过来。电话挂得这么急促，高任便也不好厚着脸皮再打第二次。
晚上要和赫连川一同参加百典公司举办的一个时尚晚宴，莫小陆此刻正站在衣柜前纠结要穿什么。
她知道这八成又是老爷子的主意。他一定想着晚宴是个机会，该让赫连川带着她出去多见见世面，顺便增进感情。
本来不想参加，莫小陆从老爷子嘴里探出莫伟达也会参加，想着该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个老狐狸了。说不定他身上会有魔坞的线索。
“既然是时尚晚宴，那就应该走的时尚开放一点，也不能给赫连家丢面子。”不过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比较休闲，她一件一件看过去，碰到那件米老鼠T恤衫，忽地感觉心跳漏了一拍，那一天的炎日闯进脑海。
“想什么呢。”她提醒自己，然后跳过这件T恤衫，继续往后翻。
千挑万选，最后选了一件红色的一字领修身连衣裙。
火热的红，能在视觉上产生强大的冲击，很符合今天的主题——时尚。
左侧是超短袖，右侧是喇叭袖口，不对称感让人显得个性十足，而一字领恰好地拉长脖子的线条。背部镂空设计，让肌肤若隐若现。偏高的腰线，与包臀型合作完美，延伸了大长腿。腰际细微的褶皱收腰，真是盈盈一握若无骨。
平日里，莫小陆懒得花时间打扮自己，但就是不修边幅的她都能散发出天然雕饰的美感。
那样慵懒，散漫的美感。
今天换了这么一身装束，再稍微抹点脂粉，原本偏白的脸多了几分红润，五官更显精致立体。她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模仿印象里名媛的身姿，步态轻盈，周身上下透露出典雅的知性美。
她又从不见天日的匣子里找出珠宝首饰，选了一串项链，一对耳环，目光扫了一下旁边的戒指盒子，一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戒指，然后顺便将那戒指也拿出来套了上去。
莫小陆向来不喜欢佩戴首饰，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为了一个包包或者一个首饰，动辄花费上万元，却不愿意多读点书丰盈自己的内心，培养一点气质。
所以这枚结婚戒指，也一直被扔在盒子里，无人顾及。要不是今天偶然翻到，她都忘记还有戒指这个东西的存在的。恐怕要当做废品堆积了。
好在赫连川一次也没有戴过，显然也是不怎么喜欢的。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没有强迫自己戴着。莫小陆这么猜想着。
出发前，老爷子特意给赫连川打了电话，让他回来接莫小陆一同去。
莫小陆等在门口，王婶朝着她比了比大拇指，“茂老爷说得对，您打扮起来，可真的是倾国倾城，保准川少看了两眼发直。”
正说着，“两眼发直”的人就到了。
莫小陆深吸一口气，在副驾驶座和后座之间迟疑，司机已经走出来，为她打开了后座的门。
提着一口气，和王婶挥了挥手，坐进车里。
浓烈的烟味，呛得莫小陆一阵咳嗽，她的视线落在赫连川纤细玉指间燃着的烟头上。
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面前的人的表情，可嘴角那抹玩笑的笑意，深刻地穿透这股青烟，刺痛人眼。
微不可察地朝外挪了一寸，试图寻找到没被污染的空气。
可这狭窄的空间里，到处都是青烟。
一如某人炙热的目光，逼得她无处可逃。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言罢，他的视线落在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良久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嘴角似有若无地笑着，然后将指尖的烟头送到嘴边，轻吸了一口，“秦墨白看到应该会很惊喜。”
莫小陆怔怔地看着他。
虚无缥缈的目光，吸入那青烟，一点一点深晦，“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不是应该感谢我给你安排的惊喜吗？”轻挑细眉，玩世不恭。
“什么意思……是你和爷爷说让我一起参加慈善酒会……”莫小陆僵直脊背。
空间里的气息阴郁而滞闷。
赫连川将烟头抵在烟灰缸里，直至这烟被折成两段，捏得指骨泛白，仍旧是笑着，“不然呢？”
凉薄的笑。
不咸不淡的语调。
空洞的，虚无的，毫不在乎的眼神。
从上次在机场对话之后，赫连川好似换了一个人。莫小陆心想，以前见着他的面无表情，觉得无趣，现在才有些怀念。不比此时此刻的表情，这玩味的笑意，总不禁令她打寒战。
莫小陆很害怕接触这样的赫连川。
看多了，有种剜了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