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比伤口疼更难受的是什么？
是在伤口上撒盐。
没错，她还特意在镜子上擦拭了盐水，在镜子爆炸的时候，沾有盐分的碎片嵌入肌肤，渗透血液。
“既然你想当人类，那必然要尝试人类的各种感受。酸甜苦辣咸，只给你尝了一味而已。”彼时，莫小陆也感受到这钻心的疼，不断加剧的撕裂的痛楚，疼得她双腿发抖，只能扶着。
“莫小陆，你……你这个疯子！为了这么对付我，连自己……也能下得了狠手……啊啊啊……”魔坞手指僵直，剧烈抖动，“你以为你不会死吗……”
莫小陆笑起来的时候，好似一阵秋风，冷中带着凄凉，“我不在乎，死就死罢，也是死得其所。”
也许很多天，也许很多年，她和魔坞的尸体被人发现，又或者直到腐烂消失，都不会被这个世界所察觉。
想起来，来世界一遭，连个身份也是盗用别人的。
赫连川永远也不会知道，不会悲伤，不会怀念。
便是最好。
想到这里，莫小陆从口袋里抖抖索索地摸出手机，浑身发冷，手也僵硬，潮湿阴暗如同苔藓遍布，须臾间，疼得恍惚了，也忘记了这疼的感觉。
手机摔在地上，她一个俯身，整个人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想必碎片钻入心脏里吧？要不怎么觉得钻心的疼。
魔坞也倒在地上，脸贴着地，挣扎着想起身，怎么也起不了身，冷冷地看着几米之外的愚蠢的疯子，低声诅咒。
手指在碎裂的屏幕上艰难地点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她收回食指，用袖口擦了擦镜面，再重新点击。屏幕闪起的亮光，照进她那双莹莹的眸子，黑暗之中特别明亮。
“我就说，你陪了我那么久，不会临死之前不愿意让我留句话的。”
在人类世界里，她最先感知到的是甜，最后留下的是疼。
狠心咬了咬僵直的指头，然后拨弄键盘，敲打下了几个字。
这将会是证明她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她满足地笑了，然后缓缓合上双眼。
定格的光束徐徐拉开，褪去黑暗的笼罩，一片狼藉，分外鲜明，电影早已散场了。
屋外的璀璨光线打出一道身影。
男人怔怔地看了三秒有余，然后弯身朝着倒在血泊中面目不清的两人走去，先是走到魔坞身边，伸出一只手靠近他鼻翼，想要探测魔坞是否还有鼻息。
外面响起阵阵警鸣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动作……
秦墨白和高任等人赶来的时候，只看见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李维安，但是在地上发现了一个血迹的痕迹，说明还有一个人不见了。但翻遍了学校都没有找到，只好先将全身是伤的李维安抬上车。
“高任，你做什么？”秦墨白拉住车门。
“先送医院。”
“李维安死不足惜，手上沾了那么多人命，不值得救他。”
“一是一，二是二，法律给他判死刑，那是法律的事情，我们警察不能做决策。”高任朝着驾驶座的同事挥挥手，“快开车，记得要看好嫌疑人。”
一辆警车先行离开，高任和秦墨白又在学校周围搜寻了个遍。
“你看——”高任指着地上的血滴，和秦墨白对望了一眼。两人跟着这血滴一路走，从学校楼梯下去，走到后门一个隐蔽的小道，再走了几步，血滴便不见了。
一周后，美国纽约。
赫连川和裴菲菲正吃完午餐回到公寓。裴菲菲今天眼皮跳得厉害，眼角又是一抽，思忖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
三次，这是她和钟总的暗号。
“又忘记买牙膏了，阿川，我去楼下超市一趟。”说着便走向门口，换鞋，拉开门把。
身后传来冷然的声线，“还是先接完电话吧？”
裴菲菲一怔，脊背发凉，回头看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枪的赫连川。
“你脸色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吗？胡——菲——菲——”最后三个字，被拖成绵长的音调，一点一点冷却。
裴菲菲暗暗地绞了绞手心，嘴上扯出一丝笑，“阿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接完电话，你就都懂了。”赫连川忽而拿枪比了比裴菲菲的口袋，嘲讽低笑。
裴菲菲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截，对面男人笑里藏刀的意味也很分明，她迫于那把枪，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胡菲菲，你到底在哪里啊！警察就在我门外，说我涉嫌泄露商业机密，一定是赫连川干的！我不能进监狱，要是进去了，他一定会找出各种各样的方法把我困在里面，你一定要救我！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裴菲菲没等钟总说完，便挂下电话，“阿川，是他陷害我，我怎么可能勾结他来伤害你呢？”
赫连川轻点了一下手机，手机里便回放着刚才钟总说的话。
“胡菲菲，你到底在哪里啊！警察就在我门外……”
“这位钟总临死前，倒是聪明了一次。你还想听些其他的吗？”
赫连川成竹在胸的样子，让裴菲菲彻底死了心，双肩一垮，“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顿了顿，她觉悟了，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不，应该说你没有相信过我，对吧？”
“你忽然转变心意，要和我出国，是为了赢得我的信任，让我放松警惕，方便找到证据……”
赫连川默认。
裴菲菲忽而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你说不会伤害莫小陆，可你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伤害了她……男人都是这样，以利益为重，自私自利……”
“为什么接近我？”赫连川眯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为了钱，显然不可能。
她那骨子里的恨意，是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程度。
裴菲菲握着拳头，“因为我想毁灭你，毁灭你们赫连家！”
“我恨你的父亲，也恨他是我的父亲。”
说到这，赫连川眼里充满震惊，这么说裴菲菲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他不敢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你知道因为他，我的母亲生前遭受多少唾骂吗？没错，他是为了我母亲放弃了家庭和妻儿，可是他又后悔了，想着回去。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为什么我就是无名无姓的私生女？为什么我和母亲就要活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所以我计划着，一步一步靠近你，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赫连川走出公寓，对门口驻守的两个壮汉叮嘱，“你们把她带回国，交给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