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袖满香人声鼎沸,丝竹声,嘻笑声连同姑娘们身上的脂粉香飘散在袖满香的每个角落。
咏荷轩一向清静,待久了玉兰一时间不太适应这样的喧哗,上半夜一直辗转难以入眠。到了下半夜终于清静了,刚刚待她要睡着却觉脸上一阵酥痒,似有人在抚弄她的脸颊。
玉兰以为是有人走错了房间一个激灵便翻身而起,坐在床沿边的人手尚且悬在空中,见她一脸惊恐这才收了回来。
“吓到你了?”
久违的声音温润低沉,周铎靠在床榻边望着她露出笑容。玉兰刚刚从睡梦中醒惊,尚有些回不过神,直到周铎伸手来拉她,她才喃喃开口:“你怎么来了?”
周铎将她拉入怀里,和以往一样爱怜的抚着她的发顶:“听秦姑姑说你来了,便忍不住想来见你。”
玉兰伸了手推开周铎,这是她以前一直向往的依靠,如今她却再也不想要,也要不起了。
“沈学志说过周昱交待过他将袖满香打点好,此处恐怕有人盯着,以后你还是不要来了。”
周铎看着她,目光如炬:“你不想见我?”
玉兰垂下眼眸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她如何会不想见他?她在东宫的那些日夜她想的念的全是他,可是如今再见还能说什么呢?无论她想见与否,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样呢?
见玉兰不答,周铎又开口追问:“你在怪我?”
“我没有。”
玉兰终于抬起头迎视着周铎,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没有怪你,我已是周昱的人了,殿下又何必非要让我难堪?”
周铎脸上的笑容在玉兰的话中慢慢被撕裂,他欺身靠近玉兰一手握住她的肩,俯在她耳边沉声道:“你是我的,我不管你与周昱之间如何,你只能是我的。”
玉兰微微侧首就看到周铎阴翳的目光,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周铎,在她的记忆里他始终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
“是的,身为一颗棋子,我永远都是你的。”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
玉兰始终都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周铎受不了她这样,他念极了当初他离开去陈国时她蹭在他掌心里的模样,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别至今竟然已是物是人非。
周铎一把将玉兰按在床上,欺身便吻了上去。玉兰头撞在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痛得她眼冒金星,可周铎仍是不管不顾报复一般的啃咬着她的嘴唇。玉兰摇晃着头颅想避开他的唇,却惹得他更加急切。他一手将玉兰推拒的双手按在头顶,一手伸进她里衣去解亵衣的带子。
周铎的身体紧贴着玉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似要将她烫伤一般,亵衣在他的攻势下很快便被扔到地上。玉兰一急用力咬住了周铎的嘴唇,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在她给的疼痛里越吻越深,直至两人口中溢满腥味,他才抬起头。
玉兰的唇角染上了他的血迹,头发也在拉扯中散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周铎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离她咫尺的地方喘着粗气,凝视着她的目光中有不解有不甘。
他的嘴唇被玉兰咬破还在流血,玉兰心中一软伸手想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迹。
“为什么他能碰你,我就不能?”
周铎暗哑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在这个深夜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如一记闷雷击在玉兰的心上,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就僵在空中。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神情痛苦而又愤怒。
沉默对峙了许久,玉兰终于收回了又,她双眼通红,始终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只是开口时声音已经哽咽。
“你知道吗?其实我当初有机会杀了周昱,他当时毫无防备的睡在我面前,我手上的瓷片就在他颈项边,我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他,我跟他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他,因为是他让我断了这一生唯一有过的执念。
我那么恨他可是最后还是要对他曲意逢迎,肋肩谄笑,因为是你让我留在东宫,是你让我去接近他好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他能?”
玉兰笑容凄楚,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在乌仑关外那晚你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因为你摸到了我身上的烙印,那个丑陋不堪的‘娼’字让你停了下来,你连这个烙印尚且介怀更何论我与周昱之间的种种,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你不能?
殿下,我一直在尘埃里仰望你,爱慕你,为你我宁死也甘,可是你怎能这样对我?”
面对玉兰的声声质问周铎艰难的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没有办法向她解释他现在的处境,不能告诉她他背负的血海深仇。
周铎重新将玉兰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说过我不会辜负你,相信我,终有一日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闷闷地在玉兰耳边响起,虽然俞子甫早就告诉过她周铎在谋划什么,但听他亲口说出还是觉得心惊:“殿下……”
周铎猜到她要说什么,阻止了她要说的话,从袖袋里取出一样物件,待他展开玉兰才看清楚是一只发簪,未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他用手指作梳重新替她将头发挽好,然后将发簪一并为她簪好。周铎捧着她的脸细细的看着,好似生怕将发簪簪歪了,他温暖的手指划过她的眉毛、眼角、鼻子、嘴唇。陈香楚也曾像这样看着他,也曾经主动投怀送抱,可是明明一样的脸却在他心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这是我当初在陈国寻到的,当时想着回来就能为你带上。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玉兰,你要相信我。”
“我不是要你许诺什么,殿下,你还不明白吗?”
玉兰握住周铎捧住她脸的手,从前她就知道她与周铎之间云泥有别,那时候还能想着只要能一直在他身边哪怕没有名份也是好的。可自打她入了东宫,自从那晚周昱将她错当成陈香楚,她就连最后一丝幻想的余地也没有了。
其中的道理她尚能明白,为何周铎就如此偏执?
她原以为周铎又要同她争执,但他只是回握住她的手:“我都明白,你什么都不需去想,只要等着我便是。”
等他报仇雪恨,等他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