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甫离开的时候在前院碰到诸启,见到他诸启便笑着迎了上来。俞子甫知道诸启是故意等在这里的,所以他也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往外走。
终于快到门口的时候诸启忍不住了说:“夫子,玉兰姑娘性子温和颇得殿下喜爱,这么多年你也是了解殿下的……”
“你真的认为他这样偏爱玉兰是好事吗?”
俞子甫站定望着诸启,他话里话外的偏帮在俞子甫看来当然是因为周铎现下对玉兰的宠爱,于是又说:“殿下在荆州把张因良的儿子杀了。”
诸启脸色不变,仍是恭谦:“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是酒后争执失手罢了。夫子毋须担忧,殿下自会处理好的。”
闻言俞子甫冷笑了起来:“失手?这种说辞你也相信?”
诸启终于抬起了头,一字一句地说:“夫子,殿下既然这样说了,那事实便就是这样。夫子非要深究置疑,到让我有些不明白原由了。”
“那我告诉你,赵岳当初就是在荆州找到玉兰的。”
“那又与张沿济一事有何甘呢?”诸启望定俞子甫说:“旁人还没有猜测,倒是夫子先胡思乱想了。如果夫子有疑问待殿下回来再问也不迟,明知如今殿下偏爱玉兰姑娘,夫子又何必要惹他不痛快?”
“教我如何能不忧心?色令智昏啊!”俞子甫摇了摇头便又举步往外走。
见俞子甫就要离开,诸启仍是不放心叫住他:“那夫子今日找玉兰姑娘就是跟她说这个事吗?”
俞子甫停下脚步,回身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劝她自己离开殿下,但是她不愿意!”
他当然不会告诉玉兰这件事情,她知道得越多只会让她对周铎越依恋越舍不得离开。
说罢他不再理会诸启径直走出王府上了马车,诸启在原地站了许久,虽然俞子甫这样说了但他仍是觉得不妥。
他刚刚还有话没有说完,这么多年虽然周铎待他们几个人一向亲厚,但是终究主仆有别有些事始终是不能僭越的。
最后诸启又去了宁松苑,以往这个时候玉兰多是在同府里的丫环学女红的,偶尔也会自己下厨做些小菜或是糕点,她曾经是个烧火丫头在厨房呆了许多年耳濡目染,所以手艺还非常不错。
但是这次诸启去的时候宁松苑却格外安静,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是男丁是不能擅自进屋的,于是在门边叫了几声才见到玉兰从内室里出来。
诸启装作无意的问候了几问,玉兰虽已强自打着精神应付着,却还是让诸启看出了端倪。但是她和俞子甫的谈话内容诸启到底还是不能直接问,恐怕也问不出。
出了宁松苑诸启便借口唤了随侍玉兰的丫环出来,让她在周铎回来之前一定要好好照看玉兰,不能有差错。
纵使如次,丫环走后诸启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抽调了几个侍卫暗中盯着宁松苑,如此这般心口那块大石才得已放下来。
自那天过后玉兰到还是和平常一样,早上和丫环们在宁松苑打发时间,下午午休过后就学会儿女红或是下下厨房。接连几日过去,诸启也觉得许是自己多心了。
他本打算过几天就把侍卫撤走了,可那天到底还是出事了。玉兰一早带上丫环说要出门买绣线,诸启想着有丫环跟着便也没有在意,等玉兰出门许久之后诸启才忽然想起自她入王府以后所有的用度都是王府在置办,她哪里有银钱去买绣线?
一回过神来诸启便知道不好,立马召来人手就要出去找人,却见玉兰的随侍丫环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
“诸总管,不好了……玉兰姑娘她……她不见了……”
诸启只觉眼皮直跳,平时好性子的他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殿下回来之前一定要看好她吗?怎么当差的?”
玉兰不见了丫环也吓得不清,只能抹着眼泪说:“我一直好好的跟着她,到了绣庄她让我在门边候着。我明明看见她进去了,结果等了许见不见她出来,我进去找就没有人了。”
诸启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只好吩咐了几个人沿了入京的路追出去。他知道玉兰这次出走和俞子甫脱不了干系,于是又备上马车去了俞子甫府上。
去的路上诸启原本猜想可能要扑个空的,一踏进府里却看到俞子甫在花园里提着个鸟笼逗鸟,见到他来倒像是很意外的样子。
“诸总管今天怎么得空到老夫府上来了?”
他这样一问到让诸启更加确定玉兰的事跟他有关了,他这种时候急急忙忙亲自来找他,他不担心周铎有事,而是这样的装腔作势,不是此地无银是什么?
诸启也不拐弯抹角,拱手行了礼说:“夫子,玉兰姑娘不见了,殿下回来我恐怕是没有办法交待了,还望夫子能指条明路告知诸启应该到哪里去找人?”
俞子甫笑了笑说:“诸总管这就是说笑了,自然是哪里丢的哪里找,怎么跑到老夫府上来寻人了?”
诸启按捺着性子说:“夫子,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了。我知道你一直想把玉兰姑娘送去东宫为殿下套取消息,可是夫子,如今玉兰姑娘是殿下心尖上的人,殿下不是说过东宫那边自有安排吗?你何以还执意如此?”
俞子甫敛下笑脸,冷声道:“心尖上的人?大业未成,谈什么儿女情长?”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殿下吗?他对玉兰姑娘是不同的……”
“正因为不同才不能再任她留在殿下身边,她会成为殿下的软肋和羁绊!”
诸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俞子甫冷声打断,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俞子甫也相当于承认是他把玉兰送走的了。
诸启本还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只能叹一声:“糊涂!”
周铎自小就不受周德元宠爱,余氏也因为旧事整日郁郁寡欢难有心思来关心他,为了得到周德元的关注周铎小小年纪人前便有礼有节,可人后却淡漠凉薄。这么多年来亲信也无非就是他与赵岳,对俞子甫也都是尊敬居多。这样的境偶仿佛给周铎套上了枷锁,一旦有一天他挣脱了束缚毫无顾忌,那样的周铎恐怕是诸启也不愿意见到的。
那样黯淡的人生是需要有人救赎的啊!救赎心里最后那一点还没有没被权势和欲望掏空的的善念,救赎他对他自己最后的一丝怜悯。
为什么俞子甫就是不明白呢?
诸启不欲再与俞子甫纠缠,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玉兰,不然他怎么向周铎交待?
诸启走后俞子甫重重地将鸟笼搁在一旁的石案上,吓得里面的雀鸟扑扇着翅膀惊叫着想冲出牢笼,可是转来转去都只是徒劳犹如此时的玉兰。
玉兰从假山后出来,缓缓来到俞子甫面前,他也不抬眼看她,只是说:“我们晚上动身。”
“夫子既然这样想我走,为免夜长梦多为何不马上出发?”
“一旦发现你不见诸启一定会派人快马向盛京追去,我们哪里跑得过王府训练有素的侍卫?让他们追吧,他们追得越快,离我们越远!”
“夫子当真费心了!”
闻言俞子甫抬头看了一眼玉兰,神色泰然:“刚刚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为了殿下哪怕与之反目我也不能让你留下。”
他顿了一下才又说:“我不能让你成为殿下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