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七月的宁肃正是雨季,周铎一行人到达宁肃时已经是乌云密布,眼看就有大雨要倾盆而来。
在定国公府前通报后不多时静淑公主便亲自出来迎接陈香楚,大概在长陇岭受到了惊吓陈香楚一见到静淑公主就红了眼睛,扑到她怀里哽咽着叫了声姑妈。
静淑公主安抚地拍了拍陈香楚的背,然后又看到一旁的周铎,面露疑惑:“他们……不是宫里的人?”
陈香楚这才拭了拭眼泪赶紧说:“这位是曲公子,大颐的茶商,我在长陇岭被山贼劫持,正是他们出手相救,才得已脱身!”
周铎拱手对静淑公主行了礼,说:“曲文彦见过静淑公主,如今我已将香楚公主安全送达,恕曲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周铎就上马要走,陈香楚有些着急,追了两步唤住周铎,见他回身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挽留。
到底还是静淑公主细心,就这样便已经瞧出陈香楚的小女儿心思了,于是替她开口询问:“曲公子若是在宁肃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不防到我府上暂住,也当是答谢你对香楚的搭救之恩了。”
周铎看了眼陈香楚,只见她正满脸希冀地望着自己,周铎没有犹豫便说:“有劳费心了,只是随从已经安排好住处就不叨扰了!”
说罢便翻身上了马,刚走出两步又回头对陈香楚说:“我们住在城西逸行客栈,公主若是有事可来找我!”
说完这才挥鞭打马而去,待出了长街赵岳才快马追了几步来到周铎身边低声说:“静淑公主留我们住在定国公府殿下为何拒绝?”
“静淑公主是个足智多谋的才女,在她眼皮下我们的身份很容易曝露。而且……”周铎顿了下说:“即使我不在定国公府,陈香楚也必定会找来的!”
赵岳闻言一笑,便也不再多言。
果然没过几天陈香楚便带着绘秋找上了门,周铎的功夫做得足,当真约了几个当地的茶商在客栈厢房里品茗试茶。
见陈香楚来他也不意外,让她从旁坐着等他。陈香楚也不觉得无聊,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他们谈生意。周铎博学多才,懂的自然也多,一旁的茶商暗自交口称赞皆是信服。陈香楚见此情景,心中对周铎更是青眼相看。
最后周铎买了一批数量不小的茶叶,谈好了价钱和交货方式这才送走了那些茶商。
周铎回房才问:“公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姑妈怕我无聊给我备了船去游秦河。我想到曲公子……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一同前往?”
陈香楚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红着一张俏脸扭捏着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好啊,早就听闻秦河风光秀丽迷人,还没有机会亲自去看看呢!”
周铎答应得十分爽快,让陈香楚有些惊喜,心中难免猜想或许周铎也对她有意思,毕竟她是陈国第一美人,有几个男人能在她面前把持住呢?
两人一起上了画舫绘秋便识相的退下了,只余周铎和陈香楚在船头相对而立。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此时正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之时。两岸树木青翠欲滴,倒映在河中一片碧波荡漾,画舫里有丝竹之声响起,此情此景当真诗情画意。
陈香楚本以为两人独处周铎或许会说些什么,但是转眼看他却真的沉醉在这秀丽山河之中一般,眼中并没有她。
陈香楚心中黯然,只好出声询问:“曲公子觉得陈国风光如何?”
周铎收回目光,笑道:“陈国山水自然是秀丽无限,可是七山二水之地,风景虽好却四处皆是流民。”
陈香楚以前久居宫中自然是不谙世事,可是这次出宫一路到宁肃确实到处都有流民乞讨。陈国山水多,可是土地却少,加之自从与周边诸国贸易茶叶之后,许多有钱富商从中尝到了甜头更把土地拿来种茶,这样一来能种粮的田地就更少了,致使陈国粮比肉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陈香楚叹了口气,悠悠道:“父王已经竭力发展农桑,可奈何我陈国田地太少。”
周铎看她一眼,状似无意的说:“民以食为天,如果无法解决田地问题,如何发展恐怕都是纸上谈兵。”
闻言陈香楚不由苦笑出声,然后抬头看着周铎,那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倒映着天边浮光,让人目眩神迷。
“父王也想有更多田地啊!所以……不惜要拿我去同你们大颐换地!”
说完陈香楚眼中便已经蓄满了泪水,她自小便被陈王捧在手心,享尽了他的宠爱。人人都道天家无情,她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可是到了最后利益相关的时候,她的父亲不惜出卖她,只为换来几座城池。
美人楚楚可怜,此时周铎哪怕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关怀,陈香楚就会将自己的倾慕之情和盘托出。可就在周铎的手指快要碰到她脸的时候,却忽然顿住了。
没由来的他就想起了玉兰,记忆里的她依然是温顺的样子。周铎收回手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公主千金之躯,自会有人珍惜,如何能以之易地呢?”
不想他话音刚落陈香楚便噙泣着投入他怀中,周铎僵直了身体,犹豫了许久手抬起复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
他这一回应,陈香楚哭得更凶了,哽咽着说:“生在皇室,儿女亦是人臣,为君分忧自是臣女应尽的本份。可是……”
陈香楚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周铎,眼泪便如泉涌,大颗大颗的落下。
“可是……竟让我遇见了你……”
周铎心中一沉,知道陈香楚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了她:“放心,我会想法解你眼前困局的。”
他不想听陈香楚的表白,这对他来说会变成一种负债,女人的情债最不能亏欠,就像……他母亲一样。那个人欠了他们母子的,最终都会偿还的。
陈香楚闻言大喜,赶紧拭干了眼泪问:“你真的有办法?”
周铎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将陈香楚推离自己的胸膛,没有马上说出要她把他引见给陈王。陈香楚虽然有些天真却并不傻,太过冒进难免会让她生疑。
陈香楚还想再追问,却见绘秋从画舫出来请他们用午膳。周铎不容陈香楚再询问出声便快步先进了画舫,陈香楚无奈也只好随之而入。
从秦河巡游回来已值傍晚,周铎原想派马车送陈香楚回定国公府,但是陈香楚却吵着说晕船非要周铎陪他走回去。
无奈之下周铎只好在赵岳揶揄的眼神中送陈香楚回去,陈国没有宵禁,到了夏季晚上凉爽更是热闹过白天。处到灯火鼎盛,四处皆有商贩的叫卖声。
陈香楚好奇到处走走停停,幸而周铎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一路替她付钱拿东西到也不见厌烦,如此一来陈香楚更是心中欢喜确定周铎也定是喜欢自己的。
经过一间卖首饰的商铺陈香楚免不了又要进去挑选一番,周铎站在门口无意间却看见柜子上一只发簪。并不是什么工艺精湛的物件,用料也只是普通的银子,只是镶了朵玉致的玉兰花引起了周铎的注意。
周铎问好了价钱要买,陈香楚却凑了过来,语气中略有酸意:“这是要送给哪家姑娘吗?”
“家中有个妹妹,出门一趟总要有交待才行。”
周铎避重就轻地答了话便付了银子,陈香楚便也不再追问挑选了一番终于满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