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四季无冬(二)
白苏2017-12-01 19:076,910

  十五岁的清秋遇到穆冬生,就像是秋末冬初的更迭,是命中注定的必然相遇。

  穆冬生是个盲人,是桥洞下拉二胡的手艺人。

  那时清秋正拿了家中的一匹蜀绣,在当铺换了几个银元便匆匆跑去另一条胡同买阿玛爱吃的萨其马。彼时天色已暗,这城里已经不太平了,而怕阿玛惦念,她还是咬了咬牙就钻进巷子抄了个近道。

  巷子狭长而黑暗,只远远的才有一两盏孤灯,却也是一闪一闪的,像极了鬼火。清秋一鼓作气的跑出了巷子,身上还沾着些酒气,大概是路过那些酒鬼时不小心染上的吧。她在巷口的灯下大口大口的喘气,因着刚刚的紧张,不知不觉汗水竟也濡湿了鬓发。

  这时她听到有人说:“姑娘,这巷子不安稳,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走了。”

  清秋循声看去,竟是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他十六七岁左右,手里抱着一把二胡,手背上有因冻疮而裂开的口子。他坐在屋檐下,两只眼睛空洞的望着远方。

  清秋走近他,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一动不动,便小声的开口:“你……你是患有眼疾吗?”

  这话极不礼貌,可男子却不生气。他的眼睛仍是望着远方,声音却是轻轻的:“是啊,我天生就有眼疾,后来,干脆全瞎了。”

  “那你一个人在这儿不也很危险吗?”

  “我在等我的姐姐,她会来接我的。而且啊,我一个瞎子,没钱没色的,命贱得像蝼蚁,没人会对我感兴趣的。”他道,“倒是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乱逛很危险,快回去吧。”

  清秋的一生都在承担时代交替遗留下来的苦痛,就像是替罪羔羊似的背负着不详的罪名。除了阿玛,她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护,所有人都躲着她,指着她的脊梁骨背地里说:“看啊,这个女子就是个克星,还没嫁过去呢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

  清秋觉得很冤枉,她连见都没见过的人怎么克死的啊?明明是她那倒霉的未婚夫自己找死的,如何能怪到她的头上?

  可她无处申冤,只能背负着,连同冷漠与歧视也一同背负着。

  所以,在听到穆冬生真诚而关切的语句时,她的心里一暖,像是在冬雪中见了太阳。

  她从未见过这样年轻而好心的盲乐师,一时之间还来了兴趣:“没关系的,我也没钱没色,没人会对我感兴趣的。倒是你,你是拉二胡的?拉一曲我听听好不好?”

  他点头,随意为她奏了一曲。

  清秋家中早已没落,她又是大大咧咧的,对琴棋书画什么的也是一窍不通,唯一跟音乐搭得上边儿的就是偶尔在茶馆里听那些老艺人们吹笛拉曲吧。她听不懂曲子里的意味,却也能辨得出好不好听。待一曲终了她便拍着小手儿赞叹道:“好好听的曲子,比西街唱曲的漂亮姐姐唱得还好听。”

  他笑:“姑娘可有十三了?”

  “我可十五了呢。”

  “听起来很年轻呢,难怪这般有趣。你若喜欢听的话尽可来找我,我叫穆冬生,在天桥下拉二胡。”

  “你叫冬生?好巧啊,我叫清秋呢。你是冬,我是秋,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果然好巧。”穆冬生失明的双目竟也有了光彩,他朝着黑夜里笑,“对了,可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清秋?”

  清秋像是找到了知音,欢脱得快要跳起来:“是啊是啊,我额娘教过我这句诗呢。”刚说完就“阿切”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穆冬生摸索着上前,手指覆上清秋的手臂,原来是递上了一块手帕:“你擦擦。”

  清秋接过手帕,手指不经意间碰到穆冬生的手。他的手宽大且温暖,指腹还有薄薄的茧,手背上有冻疮和裂口。

  一下子触摸到温暖的东西,让已在寒风中冻僵了身子的清秋舍不得放手。她年纪还小,满族姑娘也不甚在意男女之防,再加上阿玛从未教过她,因此她便死死的握住穆冬生温暖的大手不肯放开。

  穆冬生好歹比她大了些,自幼在巷子里长大,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不知听了多少,当即一愣,便要把手往回缩。清秋却牢牢的抱住他的手,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冷,你暖和,不要跑。”

  穆冬生觉着有些好笑,但也不再挣扎。这巷子口风的确挺大,他这个大男人也觉得冷,更何况小姑娘呢?他拄着手里的竹杖,试探着地面,发出当当当的响声,然后往屋檐下挪。他道:“来柱子后,好歹能挡挡风。”

  二人挤在石柱后面,清秋依旧拽着他的手。她问:“是不是因为你叫冬生,所以不怕冬寒啊?”

  “那你叫清秋,是不是就不怕秋老虎啦?”穆冬生这样反问。

  清秋一下子答不上话来,就嘟着小嘴直直的看着夜空。当第一片六角形的雪花飘落时,她大声喊道:“哇,下雪了,难怪这么冷。”她放开穆冬生的手,蹦蹦跳跳的跑下台阶,用手掌去接纷纷扬扬的雪花。

  那雪不大,小小的白色里还夹杂着冰晶,落在手里很快就被体温融化了。

  清秋接着雪花,看着它在手心里慢慢融化,然后欢快的笑,虽然冷,却乐此不疲。

  穆冬生看不见,却听得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他开始在脑海中勾勒这个小姑娘的模样,应该是圆圆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扎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发上还簪着玫红的珠花。

  清秋倒是懂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又跑上台阶拉穆冬生。穆冬生比她高出好大一截,力气也比她大,再加上盲了眼看不见,被清秋用力一拉,穆冬生便因脚下不稳趔趄着向前倒去。清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又怕伤着他,当即跪在地上拱起脊背护住了穆冬生。穆冬生大半个身子压在了她瘦弱的脊背上,头几乎埋在了她的头发上,嗅得到她的发香。

  清秋的气力不够,整个人都扑在了冰冷的地上,语气中都是急切与关心,甚至还带着哭腔:“你有没有摔到哪里啊?诶,不是摔死了吧,说话啊。”

  穆冬生摸索着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安慰:“我没事,你别急,别哭,一哭眼泪流下来冻在脸上,就不好看了。”

  清秋破涕为笑:“你个瞎子还知道我好不好看?”

  “这样美的声音总不能是个丑八怪吧?”

  清秋怪他取笑她,捡了颗小石子儿就朝他身上招呼。穆冬生隐隐听到声音,侧了侧身子,被小石子儿擦过手背,刚好碰到冻疮裂口,口中闷哼一声。

  清秋自知理亏,抬起他的手捧在掌心,用小嘴儿轻轻的吹气,眼中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怜悯。

  穆冬生空洞的眼睛看着清秋所在的方向,虽然手背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还能感觉有鲜血沁出,在这火辣辣的疼与冷冰冰的寒风中,他突然觉得,这样冰与火的相逢,好极了妙极了。

  最后穆冬生护送着清秋走出了这条巷子。

  清秋走在前头,穆冬生拄着竹杖跟在后面,一路上都是嘟嘟嘟的竹杖敲地声。这两人,一个年幼,一个瞎子,就这样穿梭在黑黢黢的巷子里。虽然灯光还是很远很摇曳,虽然路边还是有喝得烂醉的酒鬼,但那肮脏与不堪,似乎与他们毫无干系。

  风更大了,雪好像也更欢了,偶尔碰见的路人都行色匆匆,唯独他们,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前行。

  在纷扰动荡的乱世中,若说还有什么可以温暖人心,那便是爱了吧。

  她和他相遇不过一刹那,相识也不过一年,却莫名生出中前世今生的错觉。果然,一个秋一个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堆。

  十六岁那年,清秋穿着刚做好的新衣服站在穆冬生的面前,语气欢快:“冬生冬生,你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穆冬生空洞的眼中尽是柔情,却也难掩一丝落寞,他道:“好看,清秋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了。”

  不管她多么美多么迷人,他永远看不到她,但在他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她是最美的秋。然而,盲了眼的冬如何能配得上这绚丽的秋呢?他自卑,开始想要拨开眼前的迷雾,真真实实的看看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清秋欢快的笑,然后听了听,再羞怯的道:“那么冬生,你来娶我好不好?”

  穆冬生的身体轻轻的颤抖,如同触电一般,他知道这个姑娘对他的爱意,他又何尝不喜欢呢?可是,他只是一个瞎子,一个拉二胡谋生的瞎子。

  穆冬生把手狠狠的按在自己的腿上,才勉强制止了颤抖。他像一条缺水的鱼,张大了嘴巴,极力克制着自己,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是瞎子,配不上你。”

  “这有什么关系嘛?你是冬生,我是清秋,这世上还有比我们更相配的人吗?”

  听着面前的小姑娘信誓旦旦,穆冬生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撕扯着一样的痛,他既希望这是她的真心话,又希望这只是她的童言无忌。这混乱的时代,他一个瞎子,给不了她幸福,甚至连安定都没办法做到。如果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可他这样的人,怎么敢喜欢她这样纯真无邪的小姑娘呢?她该是父母掌中的明珠,该是俊朗夫君心口的珍宝,而不是整日面对着他——贫穷丑陋的瞎子。

  穆冬生呵呵的笑,最后摸索着上前,手指抚过清秋的发髻,低低的道:“我是冬生,你是清秋,可这中间隔了个烈日。就像,长街上的雪,太阳一出来,它就化了。所以,我们没有办法。”

  这样牵强的说法连自欺欺人都不行,更何况要骗过这个精灵的小姑娘?她道:“不,是你不喜欢我吗?所以才编出这样拙劣的借口拒绝我。”

  她果然还是不肯放手啊。穆冬生的心里暖暖的,这是不是就证明了她的确深深的喜欢着他呢?差一点儿他就要丢盔卸甲举手投降了,可他怎样忍心负了她一辈子呢?他硬着心肠道:“喜欢,但是不爱。我不爱你又如何能娶你呢?”

  “爱?”清秋喃喃自语,“既然你已经喜欢我了,我便等,等你爱我,等你娶我。我今年十五,我还能等五年十年二十年,等一辈子,等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等到失了生命入了黄土。总之,我便等下去了。”

  穆冬生自然是知道她的倔强的,也无力劝说,只是压低了声音淡淡的说:“我不只是瞎了眼,还盲了心,就算你等一辈子,我也是看不到的,也是不会……爱的。”

  他那时便想,若是有朝一日老天开眼,治好了他的眼疾,他便能鼓起勇气告诉这个小姑娘,他爱她,就像爱自己的生命。可就是因为爱,他才不敢耽误了她的一生。他能想象她明眸皓齿的模样,要她对着自己这个穷瞎子过一辈子,这样强烈的反差,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十六岁的生日,是清秋最深的记忆。

  穆冬生的拒绝让她有些灰心,但想想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她又有些得意。她想啊,他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早晚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真情打动,他会爱上自己,深深的,就像她爱他一样。

  那时不欢而散的两人在天桥分别。黄包车的车轱辘碾过凹凸不平的路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清秋坐在车上看着立在风中的穆冬生,脸上都是委屈。

  风过,传来一阵二胡声,清秋不懂音律。可她若能等细细听来,便能发现那是一曲《梁祝》,那种生时不能在一起,死了也要化蝶双飞的无奈和执着,伴着秋季的朔风,撩起长发,竟也有寒冬的冷。

  就是这一天,清秋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待清秋回到家时,竟然见着家里多了一个明艳的少女。少女一张鹅蛋脸,披着一件破烂的黑色斗篷,发髻乱糟糟的,脸上也有几处污渍,像是逃难来的难民。可她脸上却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她冷冷的看着清秋,就像主子看着下人,这让清秋没由来的有些不喜。可她刚要开口,就被阿玛打断,阿玛拄着拐杖吃力的挪了过来,木头敲击着地面发出咣嗤咣嗤的声音,这倒让清秋想到了穆冬生。

  阿玛一瘸一拐的来到清秋面前,呵斥道:“跪下!”

  记忆中的阿玛从没对自己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况且今天也没做错什么事儿啊。清秋看了一眼阿玛,他脸上竟然浮现着可怕的坚毅与肃穆,那是残疾多年的阿玛从未有过的神态。清秋迷惑,但也还是顺从的跪了下去,想着阿玛的异常莫非是来自那个少女?

  正想着,阿玛双拐一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得清秋急忙扶住,问:“阿玛,你没事吧?”

  阿玛推开清秋的手,神色肃穆,像是虔诚的信徒,对着那少女拜了三拜,又威严的对清秋说:“行大礼。”

  清秋更是奇怪了,这个少女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行大礼?能让固执的阿玛做出这样举动的人,难道是……清秋心中做出了猜测,却也隐隐有些不安。但她还是顺着阿玛的意思,恭恭敬敬的朝那少女磕头稽首。这时果然听见阿玛说:

  “参见仪敏格格。”

  清秋惊呆了,这个少女居然是……仪敏格格?是大清朝的格格?

  少女冷眼看着跪倒在地的父女,挥了挥手,道:“平身。”

  清秋扶着阿玛站起,又细细打量仪敏,她虽高傲却也的确有皇室气魄,即使现在身处陋室,眉宇间的贵气仍是不改。她的冷淡或许并不是冷淡,而是皇族的霸气。

  阿玛告诉了清秋此事的前因后果。戊戌变法之时,康梁乱党企图以新政迷惑万岁爷把持朝政,好在老佛爷看穿了乱党的把戏及时制止,这才给所谓的百日维新划上了句点。康梁乱党自知罪无可恕,仓皇逃往了日本,却留下一个烂摊子来,牵连了太多人进去。

  而仪敏格格,她也是这场乱局的受害者。

  袁世凯反戈有功,又替老佛爷清理了乱党,本可算是朝廷的大功臣。然而,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一面打着清楚乱党的旗号,一面居然大张旗鼓的排除异己,就比如醇亲王。袁世凯以搜捕捉拿乱党为名,诬陷醇亲王通敌,带新兵围了王府,逼得醇亲王反抗。然后,袁世凯又以乱党负隅顽抗为由,直接放火烧了亲王府,府里所有人要么死在那一场大火里,要么就是被外边的洋枪打成了筛子。只有仪敏格格逃了出来,并找到了清秋阿玛的庇护。

  想当年,阿玛为了朝廷,在福建的舰船上与敌人拼死厮杀,还因此瘸了条腿,足以看出他对朝廷的一片忠心。而现在,大清朝岌岌可危,别有用心的歹人迷惑圣听搞得乌烟瘴气。现在王府没了,王爷也不在了,孤苦伶仃的格格来寻求他的保护,他纵使身死,也不可能拒绝。

  阿玛把仪敏安置在家里,又怕家里的老婆子泄露了秘密,干脆让清秋当了她的丫鬟。为此,清秋被禁锢在家不得外出,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穆冬生。

  阿玛愚忠,却也识得大体。他一边谩骂着袁世凯等新党以权谋私祸害忠良,一边感叹世风日下世道艰难。他拼尽所有给了仪敏格格最好的待遇,甚至暗中找了以前的同僚老友想办法。

  而清秋就在难熬的相思中伺候着大清的格格。

  原本以为仪敏格格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相处久了才发现,她的冷漠只是一种变相的自我保护。实际上,她是一个接受过西洋教育的开朗女孩儿。待熟络了之后,她常常和清秋促膝长谈,说自己无可奈何的身世,说摇摇欲坠的满清皇族,说自己也曾有一个喜欢的少年。

  听到这儿,清秋抬起头看着她,问:“只是喜欢吗?”

  仪敏将原委细细讲来,最后清秋又问:“格格觉得,怎样的人才算是般配的?”

  仪敏答:“我的阿玛额娘都想要我嫁给皇族遗老或革命新贵,他们说那才是最为般配的。可我又没见过那些人,为什么要和他们过一辈子呢?大概是受了西洋思想的影响吧,我认为,若是彼此喜欢,这就是最大的相配了。”她呵呵的笑,然后反问,“你看,我是不是很叛逆很不孝啊?”

  清秋摇头:“说起来,我觉得格格您说得很有道理呢。”

  仪敏轻易的看出了清秋的内心,她用手背遮着樱唇,坏坏的笑:“怎么,清秋也有心上人了吧?说来听听,我替你参考参考,还可以给你做媒呢。”

  清秋便将她与穆冬生的事一一道来,讲完之后她眨着秋水般的大眼睛,怯怯的问:“格格,您说他会不会爱上我?会不会娶我呢?”

  仪敏格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若是你真的喜欢,就不要轻易放手。”

  转眼又是大半年了,在这期间,因为各种原因,清秋只是在远处偷偷的看过穆冬生几眼。就连穆冬生的生日,她也只是托了个小朋友把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送到了天桥底下。而她自己则藏在远远的树荫下,静静的看他的表情。

  穆冬生拿着那个荷包,脸上既有失而复得的惊喜,但更多的却还是无奈与淡漠。隔得远了,清秋并不能看得太清楚,更不能知道他的心理。

  事实上,穆冬生紧紧攥着荷包,无神的眼睛却四处环顾,似乎这样就能找到太久不见的清秋。他想,定是那日自己的话太重了,伤了这个姑娘的心了。这样一来也好,她便不再缠着自己,她便会有个光明的未来。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胸口闷闷,所以,在时间面前,怎样浓烈的喜欢也会变成草尖的晨露吗?不管怎样信誓旦旦,最终也只能湮没在冷冷寒风中吧。

  他猜忌着她的爱情,她顾念着他的喜欢。你来我往,终是在荏苒时光中浪费了青春,淡漠了真情。

  待到局势终于稳定了下来,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清秋终于可以不再时时守在仪敏身边,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找穆冬生了。

  那一天,她画了眉挽了发,穿着一件玫红色的旗袍去了天桥,这是当时最流行的款式了,还是仪敏格格帮她挑的呢。

  清秋想着穆冬生见着这样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呢?震惊?欢喜?还是……爱呢?

  她突然一下子反应过来,穆冬生他看不见啊。无论自己是怎样的明艳动人,他都看不见。这是不是就是他说的不般配呢?

  清秋有些懂了,或许,穆冬生并不是真的不爱她,而是因为自卑。

  清秋心说不怕,她不会在意的。待见了穆冬生,她要这样对他说:“穆冬生,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就算你看不到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能听到能闻到,能感受到我。我可以作你的眼睛,我可以陪你看遍这大千世界红尘万丈。你是冬生,我是清秋,没有人比我们更般配了。所以,这一次,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可是,清秋准备好的说辞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她到了天桥却发现,这儿已经没有了穆冬生。

  她有些急了,便向桥上的其它手艺人打听,一个老者告诉她:“那个瞎小伙子啊,听说今天成亲呢……”

  成亲?清秋的耳畔一阵轰鸣,就像一个响雷,把她从美好梦境劈到了残忍的现实。

  他怎么可以成亲了呢?他要娶的人该是我啊!他是喜欢我的啊!

  她不信,偏要亲眼看看,亲耳听见,即使这样也未必能够死心。

继续阅读:番外 四季无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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