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布防思起镇
白苏2017-12-11 10:034,605

  小汽车开去梨园,已经有人预留了二楼的包厢给他们。轻车熟路的上楼,没一会儿就听见锣鼓响了起来,不一会儿那吚吚哑哑的唱腔也起来了。

  而顾疏玲,她目光虽是落在台上演员身上的,可话却是对顾淮深说的:“兄长,其实我要你来这儿,除了谢谢你,更重要的是,我有些事情要告诉兄长。”

  “什么事情要到这里说?”

  “别的地方总是隔墙有耳,而这锣鼓响起来,就算隔墙有耳,也听不到的。”

  这么说来,阿玲要说的事情的确是事关重大不能为外人所闻。

  鼓点很密,叮叮当当不绝于耳,而在那密集的鼓声里,顾疏玲说话了:“三件事情。第一,嫂子生产时差点儿血崩,是有人在她的参片中掺了活血的药物,而下药的那个人似乎就是她自己。第二,父亲五十大寿的时候,有人刺杀,而当时南琴他们提到的那个二十来岁的白衣姑娘,不是别人,就是白渔。第三,南琴死前说了一句话,大概是说房州洪家有我们正在寻找的答案。”

  楚青会做出那么冒险的自残行为,不是别的,只是因为她想通过自己的示弱和痛苦来激起顾淮深的同情和怜悯。哪怕暂时无法得到他的爱,她也希望占据他的心,就算先是以怜爱来占据。可是,她已经死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即使没有爱情,但好歹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顶着夫妻的名义生活了好几年,友情和亲情还是有的。所以,顾淮深并不想在死人的背后说她的不是,哪怕她的确有过。可是,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阿玲要在此时提起这个,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顾疏玲自然也知道兄长的顾虑,于是她继续道:“而这个药,似乎是冯柄谦给她的。”所以,她说那么多,只是在提醒兄长要小心冯柄谦?

  而另一件事,把杀手埋进戏班的人是白渔。那时她还只是夏舟参谋长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儿,害羞得很,连话都愿意多说,与顾家之间也没有任何仇怨,她没有理由想要刺杀顾大帅。所以,必是有人指使的。所以,那个人就是夏舟?他早就生了逆反之心?所以,叛逆的罪名并不是诬陷?

  夏舟的政见也许与他不尽相同,可是在对待感情方面,他们却是一样的。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果真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

  而南琴临终前的话,房州有他们寻找的答案。等等,阿玲怎么知道他在寻找答案?难道南琴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而她又告诉了阿玲什么事情?

  顾淮深心中大骇,阿玲怎么会知道那件事情?如果沈勤所言不假,掺和进这事来可没有什么好处,阿玲如何会跳进去呢?难道是为了文竹的事,然后才查到了些许端倪?

  他有点儿失神,连那叮叮当当的锣鼓声也都听不到了。半晌,他才问:“阿玲,你是不是还在暗中查文竹的死?”

  “我不相信她就是奸细,虽然她说的一切都可以与事实对得上,但我不信。”

  “听我的,别再查下去了,”顾淮深道,“文竹是被我一枪打死的,这也是你亲眼看到的,这就是她的死因。”

  “文竹死前跟兄长说了几句话,对不对?她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和兄长达成了什么协议?”

  “没有。”顾淮深矢口否认,“她只交代了自己是张家布下的暗桩,和我说了几件她做下的事情,仅此而已。”

  “原来只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顾疏玲轻叹了一声,然后状似无意的道,“我还以为这里面是沈勤布下的大阴谋呢,原来只是请君入瓮啊。看来南琴死前说的房州洪家,也只是她临死之前的胡言乱语罢了。”

  “是啊,人死之前总是会说些有的没的,也许那里是她的家乡,有她与沈勤结怨的答案吧。”

  三言两语居然就打消了阿玲的怀疑,这样的神转折也真是有够惊讶的。然而,顾淮深心里却想,看来的确是该找个时间派人去房州走一趟啊。至于现在,其实和阿玲一起看看戏说说话也挺好的。

  戏散场,人也散场。

  这一别又是大半个月,顾淮深也忙于应对手中的事物。没了夏舟,还连根拔起了好些人,这使得其后的工作有些恼火。虽然顾大帅提了冯柄谦来暂代夏舟的职位,但到底初初接手,与往常相比运行还是不够的。所以,顾淮深的工作量也是大大增加。

  而翻过那些陈年档案,顾淮深又觉得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像是被人算计着的,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如此。他相信,如果那个所谓的长生不死药果真有可能的话,的确可以让人疯狂迷恋的,而凭借沈家这么雄厚的家底,再加上那些隐藏在冰山之下的暗中势力,他们组成的这一个罗网,的确是有可能编织这么大一个圈套,甚至可以算无遗策的把所有人所有事情都预计在里面。

  可是,除了浮在水面上的沈家,就没有别的人了吗?而以沈老爷或者再加上沈勤吧,他们真的可以玩转这么大一盘棋么?是谁把这个秘密抖落出来的,是谁把这些事情搅在一起的,又是谁主宰着大体走向?

  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但毫无疑问,那个人,那群人,还在白城,还在身边。而冯柄谦,他或许便是一个借机搅弄风云的投机者。连阿玲也指出,要提防冯柄谦,老是感觉很多事情都与之有关,他的狼子野心快要藏不住了。

  顾淮深摇了摇头,想把这些烦人的东西都赶走,但他自己也晓得,如果一天不能完全明白这些事情,他就会继续纠结一天。至于冯柄谦的野心,他不相信父帅会没有看到,但是顾大帅的确是在纵容这种野心。然而,为人子为人臣,他也没有办法。更何况现在,冯柄谦已经手握大权,没有详细且周密的计划是很难彻底打倒他的,而如果不能一击必杀,留下的余孽便是祸害无穷。

  而比起这个,落败而归的张银似乎更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经过了这一次,张家应该会安分很多才对,可是刚好相反,简直是比以前更跳了。

  张银领兵驻扎在清连乡,与思起镇仅一山之隔,爬到山顶甚至都可以看见对方岗哨的位置,耳朵再尖一点儿的连人训练会操时的口号也能听见。

  这么一来,就颇有要拉开架势大干一场的趋势了。顾大帅挺恼火顾淮深私自放走张银的行为,认为这是放虎归山,训斥道:“这明明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逮住了张银,就是大大削弱了张家的实力,你却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放虎归山,你晓不晓得以后会有多少顾家子弟死在他手里?”

  顾淮深放走张银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还特意做出一种是张银自己逃跑的假象,然而这里面的真相还是被顾大帅知道了。为此,顾淮深只能这样解释:“杀一个张银很容易,但因此而打破了白城势力与洋人之间的平衡就不好了。与其杀害中国人让洋人渔翁得利,还不如留下这势力,兴许日后不但不会有害,还会大有裨益。”

  顾大帅细想了一下,虽说也是这个理,可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利益。他宁愿除掉这个与自己争夺地盘的竞争对手,宁愿让外国人窃笑,也不想其他军阀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而洋人嘛,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也没什么关系,他们毕竟不会来和自己抢地盘不是?再说了,现在的军阀,哪一个不是背靠洋人的,东北的,北京的,广州的,云南的,哪一个没和洋人有点儿地下交易的?只要不是像二十一条之类的,他都可以接受。

  所以,哪怕顾淮深是出于大局考虑的,顾大帅也并没有感到欣慰,相反,他越发的觉得儿子与自己的政见大相径庭。而白城少帅的威名也是日益剧增,他居然担心哪一天儿子会推翻他,取代已经日益步入中老年的自己。而除了政见的不同,他们父子之间也还是有些小小的不愉快的,比如他强要了楚青给儿子戴上了一定绿到发光的帽子;再比如,他心里认为女人干政罪无可恕,而唯一的女儿又似乎是杀死他幼子和情人的凶手。但是,他更是知道,哪怕疏玲的确做了这些事,顾淮深也是会不顾一切的保她的。

  这些让顾大帅不满。更何况,顾淮深还隐瞒了他一个那么重要的秘密,那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但好在现在矛盾并没有激化,顾大帅借着夏舟叛逆一事,大大削弱了顾淮深的权利。有时候,当权者的心思真奇怪,居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他把卸下来的权利移交给冯柄谦兄弟,他认为,贪欲和野心才是人之常情,也因为这种人之常情而更容易被掌控。至于顾淮深,他不太喜欢那种对于感情过于执着的人,好在执着的是兄妹骨肉血亲之情,否则他不太能接受。

  而现在,因为顾淮深放虎归山,张银耀武扬威居然敢和思起镇叫板,这让顾大帅体内狂躁的鲜血上涌,拍板决定:“淮深,你去思起镇,如果有必要可以给那群不知深浅的家伙一点儿颜色瞧瞧,让他们耀武扬威不知死活,都不晓得这浙皖地区到底谁是老大了是吧。”

  想想张家人三番五次的刺杀,还有那些埋在白城蠢蠢欲动的暗桩,顾大帅的脾气就大涨。天晓得张家从哪里培养出那么多奸细的,一个个的打仗不行,偏生擅长潜伏,这情报搞得相当不错。

  所以,顾淮深只能又一次去到了思起镇。

  铁轨穿山而过,火车像是钢铁巨龙呼啸奔驰,而作为枢纽的思起镇,就在这山风和蒸汽中立着。

  十里之外就是敌对的张家,驻扎的都是军队,而思起镇因为本身还有铁矿,所以除了军队,还有矿工,本身的情况也比较复杂。虽然对方就在对面的山头上耀武扬威,但这边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啊,所以,兵照样练,防照样守,这矿还是照样开。

  顾淮深还发现了一个惊喜,那是他与夏舟换防时夏舟留给他的礼物:最新最翔实的地形图,包括矿山内部的地形。据说夏参谋长在这儿的时候,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探查清楚了这所有的地形图。

  哈,不愧是参谋长啊,抛去叛变这一条不说,夏舟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军人。顾淮深拿着这崭新的地图,突然觉得,自己延缓梁家巷疫苗效果的报告利用这个时间差送徐迦钰和夏芸离开是对的,不光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非常对得起他与夏舟朋友一场。

  那个年代,中国的铁路大都是外国人修建的,因为他们想要借助便利的交通更好的掠夺沿线的各种资源。而思起镇的铁矿,同样也有洋人的股份。至于那条铁路,更不用提了,以当时白城的人力物力和技术水平,是绝对不可能造得出来的。所以,可以说思起镇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不仅牵扯着两大军阀势力,还有洋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哪怕张银就在对面山头挑衅吧,顾淮深还真不怕他敢怎么地,别说双方实力悬殊的问题,就给张家几个胆子,他们也不可能干出炸毁铁路直接开战的蠢事,这损的可不止顾家的利益,还有洋人的,以及他张家自己的。

  所以,布防和练兵虽有条不紊的进行,但他们都知道,就算要打,思起镇也不会成为真正的战场。而经过军火一事,顾淮深更是觉得洋人朝三暮四,再加上日本人一直都对中国大地虎视眈眈,所以顾淮深便把布防的重心悄悄的慢慢的转了。

  大概是在讲武堂时深受老师思想的影响,他也认为,中国现在军阀割据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他们真正的敌人不会是中国人,而是一直想要把我泱泱中华蚕食吞灭的外国人,而其中日本人的野心最大,各种条件也是最明显。所以,虽然现在南方的革、命闹得沸沸扬扬的,大革、命也是如火如荼的,却不会成为中国的主要矛盾。他深知,需要提防的永远都是外国人。

  他之所以会放张银回去,除了为大局考虑,除了张银并没有伤害阿玲,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难遇到一个支持他政见的人。而他相信,虽然张银说的很多话都是假的,但那句“若国难当头可放弃私怨共抗外敌”的话却是出于真心。

  这边,顾淮深与张银隔着山头对峙着,而那边,白城里却又事情不断。比如说富商沈家的大宅里,正在上演着一场颇有意思的大戏。

  而这场大戏的焦点就在于:丫鬟怀了少爷的种,夫人要少爷给丫鬟一个名分,而少夫人却不想少爷娶那事多的丫鬟。最后,围绕着到底是孙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一家人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讨论,最后的结果却是,少夫人突然病倒了,而丫鬟就趁着这个时机直接乌鸡变凤凰成了少爷的妾,当然,也该是未来白城首富长孙的亲娘。

继续阅读:第九十七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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