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这一打趣,欧伦也收了目光,峻脸依旧淡漠,把那一点点惊愕藏得极好,而后泰然的褪下外套,低声吩咐:“帮我备一瓶拉菲,送书房去。”
保姆愣一下,不用休息吗?
你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可是他已经迈步往楼上而去……
欧樰没去看他挺拔的背影,却是略微低眉,素日清淡的脸上,一点点低落,这姐弟关系,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弟关系。
好一会儿,见保姆拖着红酒出来,欧樰忽然放下餐具站起来,低婉的一句:“我去吧,你把晚餐收了。”然后接过酒,不疾不徐的往楼上走。
保姆在原地站了会儿,欲言又止,目光焦急又隐晦的看着那瓶红酒,最终皱眉,没追上去,只默念一句:“怎么都怪怪的?长大了都变得这样安静?”
欧樰走路无声,到了书房门口敲了门,无人回应,这才推门进去,原来他不在书房,她松了口气。
知道他是不喜欢进房不敲门的人,所以,欧樰一时还真不知要如何相处。
他们姐弟俩,其实都是分开养大的,一个人留学澳洲,一个留学法国。这是家族的命令,俩人早已是身不由己。
走过去,把红酒放在桌上,因为平时他从不来这儿,显得有些闷,继而去把窗户打开。
欧伦刚沐浴完,就站在书房门口,见她在里边也就停了脚步,目光却在她身上没收回。
在外,他没空、也无趣欣赏任何一个女人,但这是他家,那是他姐姐,也便无妨了。
刚刚见她坐着,欧樰拉开窗帘,开了窗,转身发现门口站了人正盯着自己,愣了一下,随低眉,淡然往外走。
她也想有资格和机会问一下那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也不知道对她会怎样?
走到他跟前,他却没让,欧樰只好抬头看了他:“麻烦让一下。”
欧伦不语,只低眉,星眸打在她脸上。
“姐!”
这么近的距离,忽然想,其实有个姐姐也不错。别的不谈,如果非要他身边有个女人的话,自己的姐姐,无疑是最无可挑剔的。
因为,起码到现在,欧伦还没有自己的那个意中人。
但看得出,欧樰性子淡得很,要相处好到让那个男人满意,得花些时间。
欧伦见过那个男人,就在刚刚那场展会上。
他眸色深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姐姐欧樰。
欧樰见他不动,最终侧身钻了出来,回了卧室,一进门却轻轻皱了眉,心跳有些快,许是和他距离太近,压抑呼吸所致。
她很久没和男人单独相处过了,哪怕是自己的弟弟,她有心脏病,从小就有。
轻拍胸口,她才拿了下午没看完的书去阳台。
书翻了几页,却停了下来,对着朗朗星空发呆。
想罢,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被很多人认为绝美的脸,兀自扯了一下嘴角。然后低头,看着她嫌香味过于妖艳而不用的兰蔻奇迹。
身后传来细微响动,香水还没拿起来,她抬头,从镜子里见了门口的男人,这才转身。
说不出他的表情,可原本冷峻淡漠的脸,显得热烈,却又压抑着,直直的盯着她。
“姐”男人低低的开口,略微黯哑的嗓音。
“恩?”
欧樰看着他走近,不明所以,却也静然而立,点了点头。
“我遇到他了,那个男人!”
欧樰不解,抬眸看着他,柳眉微动,刚想开口问点什么,他鹰眸一眯,凉薄中一丝探究:“季节,季氏企业未来继承人。”
欧樰微皱眉,略微惊讶,可是唇瓣微启之际,欧伦却抢先开腔:“姐,你最好想好!”
欧樰怔愣在那儿,看着这初归的人,破天荒的主动告诫她,还是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一时没了反应。
昏暗里,男人倏然看了她的脸,英眉蹙起,转身踱步离去。
爱情,究竟是什么?欧伦也不明白?但是他深知,那肯定不等同于男欢女爱。
胸口微微一紧,欧樰幽眸低垂,静静的盯着欧伦离去的背影,一脸沉默。
柔唇被咬得发白,她伸手触摸着她的唇畔,满是欢喜。
他,也在这里,真好!
舒曼的家中,她轻轻开了门,房间空无一人,也是,这早就不是罗云铮的家中。
想起那一晚俩人相拥而眠,舒曼的心瞬间被揪紧。
舒曼淡雅的小脸,疲累之余盛满无辜。
脱下令人脚痛的高跟鞋,舒曼开了所有的灯。
房间里恢复静谧时,舒曼只觉得腰酸腿痛,卧室里只有壁灯微弱的黄晕,她微微抬眼,看向黑乎乎的窗外,很晚了。
那晚……
罗云铮的有力臂弯就这样紧紧 将她整个人搂捞住,转而把打着赤脚的她放回了床上,替她盖上被子,罗云铮才慢条斯理去挑了睡袍裹上。
返回,他才低醇的问了句:“要做什么?”
舒曼抬头,确定他在跟她说话,但那张冷峻的脸没有表情,她也就摇了摇头:“没事。”
显然,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依旧低眉盯着她。
无奈,她只得淡淡的道:“口渴。”
“我去倒。”她的话音刚落,他接了过去,随即颀长的身影出了卧室。
舒曼欲言又止,卧室里就有水壶,只是忽然想,罗云铮连自己家都不熟,说了,他岂不是很尴尬?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照顾她,所以,他倒来的水,夜七一口气差点喝光,最后那点被他接了过去,一仰脖子全部喝掉。
“我明天还得上班,先睡了。”舒曼看了他,然后兀自躺下。
罗云峥立在床边,微微蹙眉,表情不明。
下一秒,他忽然弯腰,一伸手将她从被褥里抱了出来,大步径直往浴室走。
“你干什么?”舒曼猛然惊了一下,一把搂了他的脖颈,却又立刻放开。
罗云铮低眉,薄唇微启:“洗洗再睡。”
接下来的画面,舒曼一直都没好意思去回忆,但的确,全程都是他帮她洗,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过,最后又被他抱上床。
扯被褥、铺床单,折腾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放她睡觉。
这一觉,夜七睡得非常沉,一觉醒来,枕边还有隐约檀香,他还在在卧室。
转头看了墙上的时钟,这么晚?她莫名低咒,却是不紧不慢的起床去上班……
那天开始,舒曼才开始觉得恨他也是一件很违心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自己,舒曼抬眼,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不再说话。
自己的生命,或许已经在进行倒计时了。
舒盈的家中,此时楼下,偌大的餐厅,只坐了一个男人,看似低头专注的看报纸,目光却不时往楼口扫一眼。
“她到底几点起床?”终于,男人问了一句,嗓音厚重,剑眉微蹙。
保姆小张在一旁讪讪地笑着,太太含欢对时间的苛刻是出了名的,她的时间,别人是半分钟都不敢耽搁。
缓缓开口说道:“太太是只有别人预约她的份儿,不需按点打卡。”
男人脸色怪异了两秒。
于是,他低眉开始独自看报,并一边静静耐着性子等候。
这位先生的时间貌似应该是宝贵的,可他还是等太太等了快半小时!
太太教她认识了几乎所有的大牌物件,并一再强调,如果是穿得好的人来找自己,可以让他在楼下客厅等候,如果穿得邋遢寒酸,那就不要让他靠近这个舒宅半步。
此时的含欢留了足够的时间收拾,缓慢而泰然的走下去时,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
她嫁给舒威之后,一向是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的脸庞很难看的出她已经将近五十岁了。
男人一路看着她下来,走近,入座,一直都笑着,眼疾手快地起身。
“好久不见!”
保姆小张适时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这是含欢的习惯,任何一餐前总要喝爵士汤,护胃,养身,她的身体恢复到现在这样,这汤功劳不小。
“昨晚睡得好吗?”男人笑着,看似随口一问。
“好啊!”
含欢抬眼,却脚步不动。
怎么是他?
竟然会是他?
他怎么还没死?
“下楼啊!老同学!”
“太太!这位先生说是您的大学同学,所以我就让他进来了。”
小张诺诺地说道,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含欢加快脚步,“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就不能来?”
“来看看多年不见的太太如今过得怎么样,不可以?”
含欢不再说话,径直掠过他。
心里却免不了咒骂小张做了一件好事,竟然给她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含欢缓缓落座,一边喝汤完毕,放下汤匙,优雅的擦了嘴角,美眸不抬,低婉的声音却淡淡的一句:“怎么想起找我?”
含欢知道男人在打量自己,却稳稳的坐着,兀自用餐。
“你说呢?”
“说什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含欢声的手机里,一直都有傅老七的号码,只是她从未拨过。
男人古潭般的峻脸略显不悦,那道赫然醒目的疤痕着实难看。
突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含欢下意识地看着傅老七,有些惶恐,并不敢接电话。
“接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