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微微颤抖着按下接听键,手机被一只大手却兀自按了免提。
含欢敢怒不敢言。
都忘了已经过去七年之久了,掐指一算,傅老七这个时候估计才从牢里出来。
那他这一身衣服,从哪里来的?这个穷鬼,不应该还是那样过他那肮脏的一生吗?
为什么?!
“在哪?”舒威磁性的声音,不打招呼,直接发问。 她淡然的脸上一丝不解,也低婉的应了一句:“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舒威抿唇,没事还不能打电话了?
这不像她平常讲话的风格啊! “喝酒了?”压下莫名的脾气,他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含欢听了他的话,愣了两秒,才如实说:“没。” 自从她成为舒太太之后,很少酗酒。
而话音刚落,却听他低沉的嗓音传来:“我喝了酒不能开车,过来接我。” 含欢皱眉,他身边不应该带了助理或者司机么?怎么会忽然令她过去接?
一旁的傅老七笑的得意。 倒也好,反正这个时候她也想早一点离开,正好托个借口。 “恩?” 含欢的脸色瞬时有些红。
自己的身后,竟然被一把小尖刀堵着! 含欢抿了抿唇,看了他,片刻后才压低声音说:“舒威喝了酒开不了车,我去接他。”
“真的!不骗你!” 猛然听到“舒威”这两个字,傅老七浓眉轻轻蹙了一下,又瞬时收起,语气转淡:“他回来了?” 她点点头,无暇多说,只抿了抿唇,转身进入夜色。
“哦!好!接完他,你来找我!地址我定!”
“你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两个人缓缓离开舒宅。
“太太……”小张出了厨房,她一直在等着太太喝完,和来人说完话。
但是今天,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车子发动,缓缓驶出舒家。
含欢开车不快,但时刻注意着有没有舒威来电催,她并不了解他的脾气。 尽管做夫妻多年,但是他尽管看似冷漠,倒不暴躁,挺能忍。 果然,直到她停车,他都没催过她,含欢只得寻到他所在的包厢。
“你走吧,晚上我去找你!”
“你最好如约而至!”一把亮晃晃的尖刀适才抽出,含欢的心一下子放松了。
这个傅老七,怪自己当年心慈手软!
绝不能再留!看着他推门而出,良久,含欢如释重负。
一直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直直冒着冷汗,她的指尖微微泛白。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含欢对镜补补妆。在上流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久,她早已对这种带着面具示人的日子过得游刃有余。
包厢的门推开后,几十双眼睛一下子定在了她身上,各个都是精明的企业首脑,却每一个,亦是她不想看到的嘴脸,有些后悔亲自寻到这里来了。 “哟,这可不是舒家太太吗?”有人眼尖,虽然一下认了出来,目光转向舒威寻求确认:
“来接舒总?……真是恩爱!” 含欢听罢,却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此刻夹在角落的舒威,优雅的往里走,到了他的旁边站定,大方的一句:“我接舒先生,二,望大家不嫌我扰了雅兴才好!” 一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
“哈!哈!哈!” 舒威声却鹰眸微敛,嘴角一勾。
怎么这样晚才来?
她平时不就是吃吃喝喝?
含欢说完话,以为舒威就会起身离开,谁想他却只看了她,转而若有所思。 众人纷纷表示,作为舒威的太太,必须敬她一杯。 “我……”
舒威本想说她不喝酒,但是低眉,沐寒声已经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来。
装什么?老子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是正在干着陪酒的勾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得不接。 含欢大方的扫一圈众人,语气低婉得体:“希望各位老总见谅,含欢不胜酒力,仅一杯回敬各位。” 说完,素手一抬,酒盅起底,面色不改,却咽下去那一秒极力压制痛苦的表情,随即从容放下酒杯。 “可以走了么?先生。”她低眉看了他,缓缓问道,一脸温柔。 舒先生?舒威看出了她眼底的不耐,也便顺势起身离席。
含欢走在前,并没等他,径自上了车,等他坐稳后启动引擎往前开,沾了酒,她已经开始觉得胃里灼痛。 舒威转头看了她淡漠的脸,从她进包厢的门开始,情绪就不对了,低沉的开口:“怪我劳你跑一趟?” 如果没猜错,安城新官上任,他一定是在和他应付饭局。含欢没看他,专心直视前方,车速比来时快了很多。
好一会儿,她才淡淡的一句:“没有,正好我能出来见见世面,而不是一直喝下午茶和逛街购物。”
淡到像和陌生人说话的语气,让舒威没由来的不舒服,他知道,她心底不快。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转头,见她虽面色淡然,却紧紧握着方向盘,骨节泛白,极力忍着什么,他心底生出些许柔软。
“如果你不喜欢,以后不会让你来这种场合。”他说话,嗓音低沉,平稳。
含欢却轻轻颦眉,看了他忽而的温和,只低低一句:“没有,你多想了。”
“睡吧,你喝多了。”
可话虽这么说,车子的速度却在上升。
谁腆着大肚子,微微蹙着眉,他不担心车速太快,只是担心她情绪失控。
果真见她几次颦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而他深邃的眉目在移开她的双手后,又忽然调转回去,盯着她纤细的手腕。 她的皮肤极其白皙,手腕不及一握,更因此,左手腕上那道横亘的疤痕,触目惊心。
“欢欢。”蓦然,舒威轻启薄唇,目光温和的打在她精致的脸上,柔柔的,盛着一丝心疼,一点探究。
她当年那几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含欢转头看了他,他们之间好像连称呼都没有过,但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不觉突兀,煞是好听。
以为他还会再说什么,所以她看了他两次。
然而,他温厚的手掌却忽然贴在了她手腕上,低低的一句:“可以开慢点。”
在他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含欢脸色却陡然一僵,迅速把手抽了回去。 原来他忽然的温和,是因为见了她手腕上的疤痕,才生出的同情么? 她不需要同情,尤其源于自己的丈夫。
车里这忽然的一来一往,她抽回手一晃神,车子卡了一下,她才急促的一脚踩下刹车。
‘嘎吱!’车子停住,车里的人前后颠了颠。
含欢不说话,只是颦眉,右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抽回来的左手捂在胃部。
舒威却眉目深沉的看着她,没注意她的忍痛,也不多问,只以为是她情绪起伏太剧烈,才体谅的一句:“我来开?”
她虚弱的要求了一句:“没事。”
他不明,却也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不语,直到车子停在舒宅别墅的前面。 舒威转手开门,仓促的往家里走。
他看不到她此刻银牙紧咬,柳眉紧紧皱着,双手捂在胃部,只是见她脚步急促,纤瘦的身影略微弓着。
等她到了门口开门时,灯光下的侧脸揪在一起,同时,一手扶在门边,支着身子。他蓦地皱眉,终于发觉不对劲,宽大的步伐朝着她稳健疾走。
在她开了门,即将往里走之际,沐寒声一把接过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见了她苍白的脸上渗着细细的冷汗。
“怎么了?”他低沉的嗓音里一丝焦急。 舒威皱着眉,放开紧咬的唇,虚弱却极力说到完整的一句:“麻烦……扶我去卫生间。” 舒威来不及计较她的过分客气,弯腰将她抱起疾步往一楼的卫生间,一脚踢开门,笨重额身体略显吃力。
她刚被放到地上,就直接跌在了马桶边,抱着马桶开始吐,高挑的一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痛苦的抓着马桶盖,手指骨节泛白。
拍着她的后背,舒威却皱了眉,她竟是忍了一路都不愿说?
不就是喝了几杯白酒吗?
想起她掩盖手腕疤痕时的疏离,头一回。
“既然难受,为什么要忍一路?”他的声音异常冷沉。
可看着她苍白的脸,吐完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他怀里,一切脾气,他终究都忍了。
“习惯了,没事。”她轻飘的说了一句。含欢的确也早就习惯了忍受疼痛疾苦。
从她一生下舒盈就开始了受苦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几乎就是她全部的前半生。
舒威抿唇不语,把她放床上去倒了杯水,转过头却见她挪到了床边,峻脸瞬间冷了不少:“干什么?”
因他过于森寒的嗓音,含欢抬头看了他,发觉他眼底淡淡的不耐,是觉得她很麻烦吗?
转开视线,她抿了抿唇,才道:“抽屉里有药。” 舒威见她低了眉,以为她还难受,快步去抽屉里拿了几盒药,却皱了皱眉:“哪一个?” “绿色那盒。”含欢虚弱的一句。
可那药还没拆封,显然,她从未吃过,那么今晚,是因为他递给她的那杯酒?沐寒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又沉了沉。
“不会喝白酒了?为什么不说?”他又一次沉闷的开口,拧眉盯着她。 含欢竟只得装作淡然的接过药,揭了两粒咽下去,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当着那么多人,驳了你,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