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嘴中喃喃道,一边双手趴在窗户上左右俯瞰底下,却始终一无所获。
从上方被打开的窗户之中一直透进来的风不断拂动了着她的秀发,伸手随意地将凌乱的秀发拢了一下,她的脚步时重时轻,时缓时急。
眼泪似乎有即将再次夺眶而出的冲动,舒曼俯瞰着底下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心中却一直念念不忘那一枚被罗云峥抛下的戒指。
会在哪里呢?!
小手紧紧攥成拳,舒曼甚至来不及欣赏此时挂在罗云峥脸上的厉色,便在一片哗然声之中转身,细碎的脚步声在来到电梯处便戛然而止,她用力将正对着电梯门的欧伦推开,随即便伸手径直按下玄关处。
电梯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适时打开。
双手交缠在一起,舒曼欲哭无泪。
双手不停按着电梯处,舒曼的眼神之中的焦灼溢于言表。
“快打开啊!”嘴中不自觉地喃喃道,舒曼的身影开始徘徊在电梯处。
双手不停拍打着电梯门,她的小手倏而被一旁的欧伦适时抓住。
“小曼,别这样!”低低地说着,欧伦的声音变得愈见低迷。
背对着她,欧伦的手在遏住她冰冷的手短短不过一分钟便被她利落地挣脱。
病房门外响起一阵清澈的脚步声,伴随着这阵脚步声,就是丽丽急促的呼喊声:“姐姐……”
循着丽丽的声音方向望去,罗云峥箭步来到电梯处的时候,只看到舒曼的身影隐没在楼梯处。
她已经等不及电梯了!她一定要下楼找到那一枚戒指。
她还没有弄清楚那么多属于以前的故事,怎么可以这样就没有了踪影?!
就像是烂尾的建筑,无疾而终的故事,舒曼迫切想要知道结局!
楼梯间顿时充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尾随着舒曼跑下去的还有欧伦、丽丽和季节。
“干什么?!你怎么还不赶紧去追啊!?”
秦宁大手用力拽着罗云峥的胳膊,叠声催促着。
他的大手狠狠拍了一下罗云峥的后背,随即便跟随着一起望楼梯方向跑去。
病房走廊开始恢复到原有的安静,罗云峥的背后响起唐纳德有些犹豫的声音。
这几年跟随在罗云峥身边,他早就看出罗云峥对于舒曼的真感情,但是他不清楚,为什么两个人不可以现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门第之见和一系列误会的话,那么现在正是可以敞开心怀的大好时机,但是罗云峥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罗少,是不是……”
唐纳德抬眸,只看到背对着他挺立原地的罗云峥缓缓举起大手,示意他不必劝说。
这里是二十层楼。
“登!”
电梯门倏而开启,唐纳德怔怔凝视着空无一人的电梯,随即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罗云峥的身上。
他的心中也一直默念着:快进去!快追!
空气就像是凝固一般,罗云峥的黑曜石般的眼眸之中却还是露出犹豫之色。
在他犹豫间,电梯门正开始缓缓关上,唐纳德正准备伸手去阻止之际,却发现有人捷足先登。
罗云峥更为迫切的手适时死死攥住电梯门,他手上尚未凝结的斑驳血迹隐约印在电梯夹层之中。
大手死死被电梯门夹住,但是罗云峥却始终薄唇紧抿,他的太阳穴处的青筋不断暴起。
唐纳德随即探身伸手按向玄关处,电梯门这才缓缓开启。
罗云峥的大手依旧是死死缠在电梯门之上,他那已经被夹的有些青紫的关节只是隐隐作痛。
冰山般的面部略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抽搐,他疾步跨入电梯之中,同时进入的还有唐纳德。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他的心中不断发疯地想念着“舒曼”的名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生命之中,原来舒曼竟然一直牢牢盘踞着,坚不可摧!
大手猝不及防地朝着电梯门重重砸了一下,一波强过一波的痛楚感让罗云峥倍加清醒。
电梯层数一直在减少,也并没有片刻停歇,他的双眸不断聚焦着那锐减的数字,目光如炬。
“登!”
清晰的提示音径直刮过耳膜,引发一阵难以否认的回响,罗云峥亟不可待地箭步跨出去。
跟随在罗云峥身后的唐纳德不经意间的一次抬眸,却发现罗云峥的后背早已湿透,雪白的衬衫再一次紧紧贴合他精壮的人鱼线上。
与此同时,和罗云峥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的欧伦、季节在视线触及到罗云峥的身影之后,便身体不约而同地一怔。
“混蛋!你这算是什么?!监视?!你难道当她是犯人!?”
怒吼声响彻一楼大厅,人来人往之际,众人频频侧目凝视着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欧伦的质问不是毫无道理可言,毕竟,罗云峥的那一条特殊的项链所代表的仅仅是一种霸道的占有!
这种爱包含着更多的自私!
时隔三年,都步入而立之年的他们几乎都开始以一种更为成熟的眼光去审视“爱”,因此,对于罗云峥这种强势的占有更多的是不屑和鄙夷!
“姐姐”最后穿着高跟鞋赶出来的丽丽嘴中一直呼唤着,一边目光追随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她抬头仰视,对准罗云峥刚才抛下戒指的落地窗所在的方向,顺势而下,那么应该是在不远处的那一方花坛。
花坛之中栽满了鲜艳的玫瑰,而此时安城已经是四月艳阳天了!
尽管是夜幕暗垂,但是却已经阻挡不住玫瑰绽放的芬芳袭鼻。
幽暗的玫瑰香味四散开来,丽丽杂乱无迹可寻的脚步变得开始有方向。
对!应该就是那里!
罗云峥、季节和欧伦瞬时疾步跟随着丽丽的脚步。
天空似乎被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阴霾,舒曼娇小的身影变得隐隐绰绰。
丽丽微眯起眼睛,躬身开始艰难地闯入那一片玫瑰丛之中。
玫瑰身上横生的荆棘不断刺痛丽丽娇嫩的肌肤,她只看到蹲身细细在地上搜寻着戒指踪影的舒曼,此时就像是一个蛰伏的士兵一般。
对于不时传来的街道上的汽车鸣笛声充耳不闻,舒曼专心地伸手在雨后有些泥泞的土地上徒手摩挲着。
白皙干净的指甲被纳入一堆泥垢,但是她仍旧是满不在乎。
“难道你就痛恨罗云峥对你的监视吗,哪怕他是无意的?!”
在印象之中,丽丽似乎从未这样大声地和舒曼说过话,但是这一次,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在她看来,这不是一种浪漫,而是弄拙成巧!
丽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舒曼适时放缓了搜寻戒指的节奏,停住了脚步。
她的柔弱无骨的小手深深攥着一把泥土,似乎是若有所思。
丽丽她倏而转身,随即径直来到舒曼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不到一公分,这突然缩短的距离就像是被剪短的导火索般令人畏惧。
侧目回避着她凌厉的审视目光,舒曼的脚步兀自退后。
“姐姐,你别傻了,好不好?!清醒一点,你以为他爱你?!三年前,不过是为了折磨你!占有你!摧毁你!罗云峥根本就配不上你!”
舒曼眼巴巴地看着丽丽,双眸之中早已是热泪盈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是这样的!我找到了就清楚了!就清楚了!就清楚了……”
舒曼不住地摇头,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一边四处搜寻着戒指,樱唇不断发出哽咽声,她伸手让贝齿咬住手背,努力不想让她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丽丽的眼眸逐渐变得盛气凌人,她攥着的粉拳久久没有松开。
双手钳制住舒曼的肩膀,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姐姐!你不是最厌恶别人欺骗你么?!你知道吗?!十年前,为了报复你,他甚至不惜假死去折磨你!”
丽丽抽泣着对着舒曼咆哮道。
舒曼径直抬眸对视上丽丽真挚的眼神,双手徒然抓住一把泥土,洋洋洒洒。
空洞的眼神之中似乎再也盛不下任何事物,她的双眸怔怔凝视着站在丽丽身后的罗云峥。
良久,一直陷入沉默之中的她倏而起身,结束着那狼狈的半跪动作,凌乱的发丝也惹上一星泥泞。
距离舒曼最近的罗云峥此时就伫立在玫瑰丛之中,横生的荆棘不断通过薄薄的西装裤扎入他的肌肤之中,但是他的脸上却一直没有任何情愫起伏。
直到垂眸看到舒曼白皙如玉的藕臂上布满一道道密集的血痕,他的瞳孔这才不断收缩。
双手还没有触及到舒曼身体之际,欧伦的大手和季节的大手同时轻轻抓住舒曼的左手和右手。
“曼曼!”
“小曼!”
两个人的嘴中迸出迥异的名词,却是真切地汇聚在一个人身上。
双手轻轻挣开季节和欧伦的束缚,舒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骤降的温度让她的肌肤毛孔剧烈收缩,传来的灼烧感让她更加清醒地凝视着面前的罗云峥。
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么的男人?!
双手颓然地置于身体两侧,舒曼的脚步艰难地朝着罗云峥所在的方向挪动着。
“姐姐!”
丽丽的声音就像是失效的解药一般,舒曼的身影在丽丽的角度看来,似乎早已和罗云峥的暗沉的身影融于一体。
舒曼的双腿还在兀自流淌着一丝鲜血,她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仿佛下唇也要在下一秒渗出渗人的血丝一般。
“她说的是真的吗?!”舒曼的眼眸之中仍旧是不置信!
她凝视着此时鲜血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的罗云峥的双手,暗暗问道。
清丽的面庞满是不置信!
这样拼命救她姓名的男人过去竟然会这样不择手段地伤害她?!
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而舒曼,此时还在等待着罗云峥答案的填充。
良久,一直沉默不语的罗云峥缓缓点头,如坠千斤。
他的摄人心魄的双眸之中只剩下舒曼的倩影,但是她的影子却开始不自控地变得极为缥缈。
就像是抓不住的云,握不住的沙,寻不到洋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