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胤燃吓得立即放开鹿以菱,双手搭在她的两肩,焦急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鹿以菱淡淡一笑,答:“是,好多了。”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转过身看向身后,说,“这里应该是圣元帝陵墓的偏室。如果没猜错的话,设有多重机关。我们还是尽早出去的好,免得打扰他老人家。”
见她为亡者考虑,骆胤燃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微笑,倍感欣慰。世人千万种,所求皆不同。换做旁人,只怕希望能在墓室里多待一会儿,研究建筑结构、特殊机关或是陪葬品。
她对亡者如此尊重,难能可贵。
“好。我们走!”骆胤燃点了一下头,拉着鹿以菱转身往墓室的深处走。
振羽见状,立即跟上。
漆黑的陵墓内,骆胤燃的手带着温热,紧紧拉着鹿以菱,一度让她产生错觉,误以为是裴卓。
上一次在郊外的那条密道里,裴卓也是这样抓着她在前面带路,生怕她迷路走失遇到危险。两次深处暗室,都让她错将两人认成同一人。她心里纠结又尴尬。几人又走了一会儿,骆胤燃发现了前方一间密室内的烛火时,鹿以菱趁机挣脱他的大手。
她不想让自己敌友不分,错将仇人当朋友。
骆胤燃刚要继续往前走,振羽却快步冲过来拦住他,主动请求道:“殿下!前面应该快到入口处了,难保不会有机会,还是让振羽在前面探路吧!”
骆胤燃看了看前面的路,又余光中瞅了一眼脸色有点不对劲地鹿以菱,不再冒险,答应了。
墓室里,没有标记,没有方向,墙壁、地面除了砖块、石头、就只剩下一些金属链条。振羽一路握紧长剑,轻轻敲击墙壁,确定安全后,才让鹿以菱和骆胤燃通行。
大约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从圣元帝陵园的西二门出来了。
站在地面上,三人才开始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缓解胸闷的症状。
顺着这道门,往西七里,便刻意看到乌兰太后的陵园地了。当日,两位太后,经过一番周折后,才终于求得与圣元帝左右各争得一片陵园,尊享太后殊荣。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张太后居然这么快就不在了。
鹿以菱观察过四周后,从口袋里拿出太后陵园图纸,比照着实地,骆胤燃解释建筑样式。陵园主结构、大框架依旧按照张太后生前意思搭建,内部需要再细化。
两人说完后,已接近午后。
几个人一直忙碌,没有吃东西,又在帝陵内呆了那么久,难免身体吃不消。鹿以菱刚想靠着树干坐下来,骆胤燃却直接将她拉了起来,继续往密林远处走。
“此地不宜久留。”骆胤燃说。
鹿以菱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甩开他的手,说,“殿下,时间紧,任务重,我还是回去将揽月宫的匠人带过来,尽早开工才是。”
骆胤燃看看被她甩开的空手,故作镇定,将两手背后,说,“此时由振羽去办,你且好生待着。”
接着,骆胤燃看看向振羽,吩咐道,“听清楚了?”
“是! 属下这就去!”振羽颔首抱拳,领命时还不忘偷笑了一下二人,遂即,迅速上马扬鞭而归。
此时,周围,除了皇陵附近的几个官兵后,就只剩下骆胤燃鹿以菱二人。
看着鹿以菱有点暗沉的脸色,骆胤燃担心她是气虚,吸入了毒气,立即扶着走到一处能 晒得上太阳的地方坐下休息。
此时的阳光,温和舒适,既不强烈也不薄弱,一束束光从密林里照射进来,像是扑了一层金光。
好一会儿后,骆胤燃才问,“现在好点了吗?”
鹿以菱点点头,坐在他旁边,居然一点也不紧张害怕或者厌恶憎恨。
两人就那么安静地坐着,骆胤燃仰头看看天,一言不发,神情却是似有心事的样子。
沉默片刻后,鹿以菱问,“有件事以菱不知该不该问。”
骆胤燃依旧保持着仰视天空的姿态,说,“你是想问我母妃?”
“是。”鹿以菱毫不隐瞒。
“王皇后并非我生母。我的生母是德妃。”一提到德妃,骆胤燃情绪有些低落,声音软了下来。
“小时候,父皇便把我送至长春宫,由王皇后抚养。那时候,我日日噩梦,害怕与母妃分开。”这是骆胤燃第一次向一个女子坦露心声,“后来,母妃带我回去。可没多久,又将我送回来。”
骆胤燃看向帝陵,“又过了没多久,母妃就去世了。那时候,我才不到十岁。此后,我便一直由王皇后抚养。”
“母妃病危时,我不在她身边,母后薨了,恰逢我中毒昏迷,未能为她守灵。所以,许久,我都没有勇气去看一看她。”
骆胤燃的眼睛轻轻闭着,像是痛苦的挣扎。鹿以菱从未想过看似冷冷的他,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说到父母,十多年了,她又和曾看过自己的父母,告慰亡灵。她连自己的安慰的不了,又如何安慰的了他呢?
她沉默了。
空气凝结,听不到她的一字一言,骆胤燃睁开眼看她,问,“怎么不说话了?”
“我……想起爹娘。”鹿以菱的声音也软了许多。
骆胤燃懂了,沉默片刻,说,“待太后陵园搭建完工后,我向父皇请示。准你回家扫墓。”
鹿以菱抬头看他,眼里银光闪闪,对骆胤燃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多谢殿下!”
“不必谢我,人之常情,应该的。”骆胤燃说。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在这里,终于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天秤。
说完了心事,鹿以菱起身,郑重向他伸出右手,说,“走吧!陪你去看德妃。”
骆胤燃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看她的掌心,一把握紧,站起身,与她一同前往贤德陵。
德妃毕竟只是妃嫔,地位不高,陵园也较小,地方不大,总共不高两层而已。这里久违打扫,杂草与枯叶遍地都是。
骆胤燃跪在陵前,从河边舀了一壶酒,轻轻浇在地上。第一次向思念已久的母妃说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