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上套,小鹿轻笑,于是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草草画下两笔……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鹿已画完了整幅图,这倒让骆胤珩有些懵,走近了正要查看,可小鹿偏偏不允。
“珩公子刚刚说了,今日不管画作如何,赌注都一笔勾销。那就没有继续看的道理。以菱这便收好,交还给公子。”小鹿故意迅速卷好画,交给了叶辰,再三叮嘱:“务必要回宫后,再交给你家公子。”
叶辰看了看骆胤珩,却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
坐在船内的骆胤燃,虽没有正面瞧见小鹿的画,但已从她的行为举止中猜到画中的模样。
不过,这个坑是骆胤珩他自己心甘情愿跳下去的,谁也没有推波助澜的权力。
眼见几人都是各自悠然自若的观江,丝毫没有要帮他的意思,骆胤珩眉头一蹙,只好一甩袖子,背过身去站在船头。
这时,裴卓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隔壁的一艘红色小船,闲聊:“公子莫气,看这漓江上的舟火,红的似火,还有缥缈悠扬的小曲儿。正是美景。”
骆胤珩侧身看了裴卓一眼,笑道:“听说,世子明日便会回凤城。不如你我二人今日再畅饮一番?”
而此时,半天都没有说话的裴慕贞,早已倒好了酒,端到裴卓面前,笑道:“哥哥,给。”
裴卓看了她一眼,转手提着酒壶坐在骆胤燃的面前,说:“前两日,公子为裴卓和贞儿洗清了嫌疑,今日便由我敬你一杯。干!”
骆胤燃本不想喝酒,但见他已先干为敬,他才放下手中的木梳,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船只离那只红色的楼船越来越近,船上有人弹奏一曲《思阿郎》,款款情深,让人心动。
骆胤羽听着悠闲,手指跟着曲子的旋律轻轻敲打桌面。
白雨茵脸上露出笑容,慢步走到骆胤羽面前,说:“公子喜欢听琵琶曲?”
骆胤羽愣了愣,打量她一翻后,笑道:“是你。当日接风宴上的应征榜首。”
“是。公子好记性。”白雨茵说。
“本公子是喜欢这宛转悠扬的小调。尤其坐在摇船上,更显的动听。只可惜听不真切。”
白雨茵看了那红船一眼,笑着说:“公子不必遗憾。雨茵没有什么特长,单就幼年习得一两件乐器,公子若是喜欢,雨茵愿意献丑。”
“只是这船上缺金少银,没什么乐器,雨茵只得以骨哨作为乐器,简单吹奏两曲。希望公子喜欢。”
“骨哨?”骆胤羽万万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将骨头作为乐器。
白雨茵自然明白他的疑惑,随手从脖颈里掏出那只白色的骨哨,放在掌心,笑道:“公子请看,便是这一只。这是父亲曾经狩猎的一只黑狼。以它的腿骨打磨了几个小孔做成的乐器。”
“原来如此,那你父亲,定是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不知要吹什么曲?”
白雨茵轻笑,想了一下,说:“就吹一曲《大漠行》吧!”
说罢,她拿起哨子,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吹奏奔放狂野的歌曲。
云颗粒粒漫天涯
几分驻足几分促
柔风拂面劲风息
和风飒飒,浮生若梦
英雄末路,黑云蔽月
浮窗幽幽剑云袖
骨哨啸啸阴两隔
整个曲子让人能忘记所有的不快乐,满眼满耳都是大漠里的风沙,却有着淡淡的忧伤,似乎是在唱一个人。
小鹿盯着看她,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女匠,在泛舟上轻轻吹奏一只骨哨,其中的心酸,只怕旁人难以知晓。
牧云筑走到她身旁,与她一同看着身着白衣的白雨茵,歪着头说道:“想不到这狼骨头居然也能做成乐器。只不过,雨茵那样柔软的女子,竟不害怕?”
小鹿笑了笑,说:“怎么?你怕了?”
牧云筑心里本有些担心,但见她这么一说,反倒故作镇定,矢口否认道:“谁害怕了?我才不怕呢。”
小鹿看穿她的心思,却也不揭穿。再看隔壁的那条船上,大抵是听见了白雨茵的骨哨声,停了手中的琵琶,抱着琴站在船边,朝着这边船上看。
随后,竟也合着白雨茵的骨哨声,轻轻弹奏了另一曲。一静一动,一刚一柔,倒是好听。
小鹿听着,嘴里轻轻念叨:
漓江舟上晴明音,
岁寒将至佳人归。
一朝明快一朝岁,
不问世事不问君。
浅浅的几句词,让骆胤燃听去,不禁暗赞。这个丫头,居然还会念词,字字句句都说的无可挑剔。
他端起茶杯,边品边观察小鹿,才见她的眼神中亦有淡淡地忧伤。倒不似往日那般洒脱自信。念及家人?还是……
他放下茶杯,任由爱宠小松鼠从袖筒里钻出来,坐在桌上,抱着一颗大榛子,吃的香甜。
这一幕,被裴慕贞看了个清清楚楚。
片刻之后,她突然大笑一声,端起一壶酒,走到船头,大声说道:“明日,我与哥哥便要启程了。今日,我敬大家,不醉不归!”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的酒已入口,滴酒不剩。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裴卓却看的真切,这个一向爱笑任性的妹妹,今日却有些许的醉态。
这在凤城,是从未发生过的。
他有心阻拦,却也没有理由。
过了今晚,他也将有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鹿以菱。
这个丫头,此后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他端起一杯酒,一口干了,借着放酒杯时,偷偷看了小鹿几眼。
这段时间,两人未曾有机会单独说话,今日若再不说,恐怕再无机会当面直言了。
裴卓清了清嗓音,举杯敬酒道:“贞儿说的是,裴卓再次也敬诸位一杯。干!”说着,还不忘看小鹿一眼。
小鹿看向他,一同举杯。却从他的口中看懂了他的唇语:照顾好自己,凡事小心,勿忘了职责。
小鹿一笑,轻阖双眼,以示收到。
最爱喝酒的骆胤珩,一把接过裴卓手中的酒杯,又斟满一杯,笑道:“卓兄,岂能只敬一杯?理应多喝几杯。”
裴卓看着他手中的酒,无奈地笑了,接过酒杯与他轻轻一碰,说:“那就再敬珩弟一杯。”
“这才对。”骆胤珩哈哈一笑道。
此时,白雨茵的骨哨声停了,对众人说:“雨茵才疏学浅,粗笨,吹的不好,让诸位见笑了。”
“哪里?我倒觉得白姑娘吹的极好,是本公子听过的众多曲子里,最别致的一曲。”骆胤羽起身鼓掌赞叹道。
小鹿看出,骆胤羽对她,似乎颇为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