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河北安心,刘秀虽然斥责了郭圣通,但打回了那些嚷嚷要废后的臣子的奏折,最后还恢复了郭圣通管理掖庭之权。
云馨知道刘秀迟早要废了郭圣通,立阴丽华,所以在这次的事件中,她始终扮演一个吃瓜群众。
因为她明白,刘秀此番做法就是想让郭家得意,越得意就会越出错,到时候等错误无法挽回的时候,废后更加顺理成章了。
与刘阳不好不坏的相处着,自从那天后,刘阳也就再未晚上到她房间过,两个人已经到了面和心却死的地步。
刘阳貌似也没受这次事件的影响,和往常一样和太子刘强,刘英他们几个人兄弟关系友好的相处着。
这点上,云馨倒是蛮佩服的,第一次有遇到皇家异母兄弟之间,能从来不计较母家嫌隙,关系始终如一的兄友弟恭,看来刘秀教育子女这方面,做的确实不错。
其实那天嚷嚷废后的大臣里,有多少是阴丽华的亲信,郭圣通不是不知道。
她自危乱中嫁给了刘秀,一心以他为自己的夫,那时就觉得刘秀就是她的天下。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他的夫君早在娶她之前,就有了结发妻子,娶她只不过是为了要她身后的河北豪族的势力而已。
后来她的丈夫入了洛阳,进了南宫,成为这天下的主人,她也随之成为这天下的皇后,儿子刘强也成为了这天下的太子。
虽然表面上,一切都给了她,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有。
乐成殿内,徐贵人气的狠狠赚着茶杯,双手青筋凸起,牙齿狠狠的咬着嘴唇,眼睛怒视着前方,一干下人被她这个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此时贴身侍女寻桃心急火燎的快步走了进来:“贵人,刚才长秋宫来人……说……皇后请你……过去……小叙……”
郭圣通恢复了管理掖庭之权,所以作为妾室,自然要每日去长秋宫拜见她。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是风雨终究躲不过,是劫难终究是要去面对。
徐贵人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扔了出去,然后手用力抵住桌案,借助桌案的力量慢慢的起身:
“先去西宫。”
寻桃扶着自己的主子,徐贵人右臂由侍女扶着,左手整理下自己的宫服下摆,抬起下颌,目光如炬,摆出了最有威严的贵人架势,准备向着郭圣通的长秋宫行去。
先到了西宫后,得知阴丽华一直等着她,徐贵人得意的望着长秋宫的方向,她现在完全无所畏惧。
此时的长秋宫,郭圣通雍容华贵的斜靠在主位,一言未发,瞟着下面早已经到了在尴尬喝茶的许美人,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丝苦笑。
她知道今日免不了一场恶斗,但只不过是几个妾,她何足畏惧?
既然刘秀已经不再爱她了,那么她何必再为他付出真心,唯一剩下的就是她皇后的尊荣,和稳住强儿的太子之位。
一旁的下人们却忍不住窃窃私语,都这么久了,阴贵人与徐贵人还没有来?难道是这二位贵人在这掖庭中当家做主惯了,此番是要向皇后宣誓地位的?
只有许美人一直沉默不语,她是个聪明人,明白虽然郭圣通此番被解除了禁足又恢复了管理掖庭之权,依然改变不了这南宫中阴丽华受宠,四皇子受群臣拥护的局面。
她并不想再为郭圣通所用,于是便静坐着,不看向她,只是把头微微略低,目光直盯盯的看着面前桌案上的茶杯,完全的降低了自己在这长秋宫中的存在感。
她和刘英,都是靠着低调,和无存在感,才顺利在南宫里平安的存活了这么久。
当年刘秀宠幸她,也是郭圣通一手安排的,但是刘秀始终对她无感,临幸一次后,再也不来她的宫里。
这么多年看着皇后和阴贵人一个一个孩子的生下来,她不敢妄想,只能守护着自己的英儿,希望他能安全的在这宫里成长。
郭圣通从容不迫的喝下一口茶后,将茶杯放回旁边侍女手中,看着大殿门外冷冷的说了一句:“那两位为何还不到?”
话音刚落,就看见眼前慢慢由远到近过来的两位,是她这几日来无论白天还是做梦最迫切想见到的两张脸,也是最憎恨的两张脸。
徐贵人眼睛挣得大大的,直直的鄙夷的对上前处郭圣通锐利的目光,同时阴丽华也用冷漠的神情看着。
侍女宦官们此时已经被这长秋宫大殿上的刀光剑影震慑的一丝声音都未敢出。
徐贵人径直的让寻桃扶着自己在靠近郭圣通的最前方坐下,坐下后还冲着郭圣通皮笑肉不笑的微了微身子:“贱妾拜见皇后!”
这徐贵人未行礼,就直接坐下,简直是太大胆,不知皇后会如何发怒,侍女宦官们都紧张的大气不敢喘。
而阴丽华却老老实实的行了规矩的揖:“贱妾拜见皇后。”
徐贵人不可思议的盯着阴丽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们俩个一直在一条斗争皇后的战线上,平时谁见了皇后都不会给个好神色,今日为何她突然谦卑起来?
徐贵人突然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现在单打独斗的只怕是很难赢得了皇后。
郭圣通不紧不慢的瞟着她说:“徐贵人入掖庭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忘了这妾拜见妻的礼节,不过没关系,以后日日来我这,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这话明显就是在贬低她们,抬高自己尊贵的地位。要论妻妾,心中最痛的当属阴丽华了,徐贵人看了她一眼,只见阴丽华面无波澜的喝下手中的茶,好像没听见刚才郭圣通说的话。
徐贵人只能孤军奋战,假意笑盈盈的对着郭圣通说:“皇后说的多,这么多年贱妾真的不习惯呢。”然后又和左旁的许美人聊了一些家常。
郭圣通喝了一口茶,咣的一声放在案上:“最近英儿在宫中呆的日子长了,许妹妹也不用常思念儿子了,说到这我也心痛,若是当年徐贵人那皇儿生下来还有气,现在身边也会有儿傍身,就不用在北宫过终老了,这样也多个孩子叫我母后。”
徐贵人心中最痛的就是十三年前生下死胎事件,关键是陷害她的人明明就是郭圣通,结果郭圣通还毫无忌惮的说出这件事,她自然气的手抵在前面的案上,即将要发怒。
郭圣通就等着这一刻呢,她早就想对付徐贵人了,要不是她出主谋,陛下也不会激怒,禁足她在南宫。
眼下她已经恢复了管理掖庭之权,自然要报仇,等着徐贵人发怒后,她就会以妾犯上的罪由惩罚她。
就在这时,阴丽华突然身体晃了一下,雪佩意会的大喊一声:“贵人,你怎么了?”
这一喊声,把众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徐贵人也松了筋,连忙站起来,观察阴丽华的状态。
阴丽华稳了稳身,然后微笑着对郭圣通说:“谢皇后关心,贱妾没事,只不过是昨夜休息的不太好,今日有些疲惫罢了。”
大家都知道昨夜陛下是去了阴贵人的宫里,她这几年又生下了一儿两女,自然看的出来陛下对她的情深意切,这对早已失宠的皇后,无疑是打击最大的。
徐贵人坐了回去,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刚才她还是小看阴丽华了,结果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中了皇后的痛点。
郭圣通听完后自然是脸色大变,就以时辰到了为由,让大家散了去。
……
一场勾心斗角下来之后,所有人都带着疲惫的精神各自回宫,阴丽华和徐贵人也心怀各事的离开了长秋宫。
寂静又漫长的宫道,天上的黑云遮住了太阳,映衬着整个皇宫都是黑压压的,时不时还有一些飞鸟随着轿撵的来临,便扑哧扑哧的飞上了天空。
阴丽华与徐贵人就这样坐在轿子上,任凭轿夫抬得自己摇摇晃晃的,依旧都是沉默寡言。
过了许久,到了阴丽华的西宫前,轿撵落下,雪佩小心翼翼的扶着阴丽华下来,然后往宫门处走去。
徐贵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语着:“我倒是还没来得及就今日长秋宫一事,对她说声感谢,但是她今日做的,是否出自她的内心?”
“贵人,你是说……”寻桃不解的看着她。
徐贵人看了一眼她:“寻桃,我怀疑阴贵人是打算放弃我们之间的谋划了。”
寻桃一听有些急,如果真是这样,贵人一个人怎能斗赢皇后?贵人没有孩子,日后是要去那北宫凄惨度日。
徐贵人目光如炬的看了一眼西宫的大门:“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重新激起阴贵人的斗志!”
另一边雪佩问阴丽华:“贵人是不打算和徐贵人联手了吗?”
阴丽华认真的看着她:“并非是不联手,陛下信任我,所以我不想让陛下觉得我是一个用尽心机的人,而且陛下恢复皇后的权力也是有缘故的,郭家最近不太老实,放心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看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