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芊莟不傻,真的不傻,方问回、方幂兄妹俩的谈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狭长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一如她此刻的内心,空落落的!
寻得一处消防通道,花芊莟一个劲儿地往下走去,这条下行的道路恍若没有尽头,延伸到地底……
慌了神,心也就乱了!
“往生室?”花芊莟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是眼前冷冰冰的大铁门上,写着这样三个大字。
“你是谁?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快出去!快出去!”
这时候,进来一大群穿白大褂的人,最前面年龄略长的中年男人剑眉冷目,走到花芊莟跟前,冷声道。
花芊莟瑟缩了一下身子,狐疑看向中年男人:“这是哪里?怎么前面没有路了?是啊,我怎么回到这里来?”
“你?”中年男人微微蹙眉,在看清眼前女人黑色大衣里的病服瞬间明白:“小张,你把她送回去,其他人跟我进来!”
“王老师,您认识她?”
中年男人点头:“该是从医院上面跑下来的,送去五层神经科就行!”
“难道不是——不是?”叫小张的年轻男人,嘴角微抽。
中年男人打量了一圈他带来的十多个学生,冷声道:“诈尸?还是死而复活?亏得你们一个两个还来当法医!这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
小张嘴角抽搐得厉害,也不怪他胆小,跟死尸睡上个三天三夜他都不怕,因为他是无神论者;可是面前这个美丽脱俗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停尸房前,惨白着一张脸蛋,那就另当别论了。
阴森森的!
花芊莟睁眼看向那个叫小张的男人,泪眼婆娑,在这样一方森寒场所,更显空洞和无助;只是眸中的灵光,让人胆寒。
“鬼啊!”
小张这一声大叫,可把花芊莟给吓到了!
“什么鬼?啊——”花芊莟突然从地上弹跳而起,继而一把抓住小张,抽泣道,“真的有鬼吗?好——好可怕!”
老公说魔鬼就和彼岸花一样,是人们臆造的联系。难道也是欺骗她的么?就像他和别的女人明明就有了孩子,却还来招惹她一样?
小张在被花芊莟抓到的那一刻,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呃——”在吓得说不出话的瞬间,小张惊讶地发现对方掌心是有温度的,良好的法医专业素养,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原来真是个人啊!
冲着中年男人尴尬一笑,小张说道:“王老师,我就先把她送上去!”
中年男人点头:“那其他人,我们就先进去吧!”
“好的,老师!”
于是乎,花芊莟就这么莫名其妙被那个叫小张的年轻男人领了出去。
“你是人贩子吗?”这和来时的路不一样,花芊莟警觉了起来。
“不是,这位小姐,我把你送回家!”
法医作为半个医生,对于眼前这女人的说话和行为举止,大致也能猜出对方该是受过什么刺激,这脑袋有点儿问题。
回家?
花芊莟咬着下唇,泪如雨下,连连摇头:“不,我没有家!再也没有家了!”
“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一个家的!”
花芊莟摇头:“不一样的,我有家,只是我最想要的那个家没了!”
“想要?”年轻男人轻笑出声,“我想要出生在世界首富家,想要身边美女如云,想要智商超过爱因斯坦的一双儿女!”
“渣男!”花芊莟擦掉眼泪,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
“小张,你这种思想是不对的!”
年轻男人狐疑看了眼面前的女人:“你不傻?我不过就是打个比方嘛,干嘛这么较真?”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看这女孩儿身穿的这件奢侈牌子大衣,该是明白对方这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才对。
花芊莟苦笑点头:“或许,我真的很傻!算了算了,谢谢你送我出来,我就先走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年轻男人点头,在花芊莟走出地下车库大门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赶紧跑了上去。
“那位,那位,我不是送你出去的,我是送你去医院五层神经科的!”
花芊莟偏头嫌恶看了眼男人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挣脱开去:“我不叫那位,我有名字!还有,小张,我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情,别人管不着!”
“我也不叫小张,我叫张彡,当然这个彡不是那个一二三四的三!”
“哦!”花芊莟点头,无所谓耸耸肩,“我对你的名字又不敢兴趣,管你叫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
“……”
张彡莫名尴尬得紧,要知道他除了胆子小点儿,身高距一米八差那么一厘米,样貌偏大众了一点,名字听上去俗气那么一点,其他方面也还是可以的。
“我的意思是,您应该呆在医院里面的!”
花芊莟有些恼怒:“我说你这医生怎么这么怪,什么叫应该不应该,拜托,我花芊莟成年了好么?”
“法医本来就奇怪!”张彡不以为然道,“您这——”
这话他该怎么说,当着一个似傻非傻的人说她神经有问题,大概别人会认为他更应该去看神经科医生了。
“小姐您——”
花芊莟打断对方的话,目光四瞟,寻找合适机会溜走。
“我不是小姐!”
张彡尴尬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夫人您,可曾有过两个小孩儿?”
一听这话,花芊莟那叫一个怒火中烧,一抬手就是给对方一巴掌,大喊道:“你才有小孩儿呢!你全家都有小孩儿!”
这不是在嘲笑她么?
“哼”了一声,甩甩有些发疼的手,花芊莟愤愤朝着一处空地跑去。
张彡吓傻当场,他不过随口这么一问,对方用得着发这么大脾气么?要知道,这可是他张彡自去年大学毕业,活了这二十四年第一次被人,还是一个女人给扇了耳光!以前在孤儿院里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没有被人打过脸的啊!
许是他不太懂女人这类特殊生物群体的心理状况吧!正当张彡反应过来想要追过去时,见女人一头扎进那高大帅气男人怀里,也就明了几分,摸摸有些发疼的脸颊,很绅士地扯出一抹淡笑,转身朝着自己的工作实践场地而去。
上官耀玥本来好好站在这里,思索着要不要进去医院里面,结果被一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女人冲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就是不撒手。
现在的女人在大街上都是这么猖獗么?
“放手!”他冷声道。
见女人埋头在自己怀里一个劲儿摇头,上官耀玥那叫一个怒火中绕:“放手!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哭?
他不对女人动粗,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别的女人胡作非为!
“是你!”正当上官耀玥强行钳制住女人的双肩推开时,恰好看到花芊莟那张梨花带雨的惨白面容。
花芊莟跺了跺脚,又是一头扎进对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呃——”
上官耀玥的双手就这么悬在半空,略作投降状。
什么状况?
将近十几分钟过去,女人没完没了地哭着,弄得他上官耀玥堂堂七尺男儿欲哭无泪啊?
“我说你,能不哭么?”上官耀玥僵硬地用手拍了拍怀里女人的后背,算作安慰道。
花芊莟抽了抽鼻子,满腹委屈道:“我难受,想哭都不行吗?”
上官耀玥嘴角微抽,心疼那权旻三秒钟,娶了个这么随随便便的女人。
“行,哭可以,不过不是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很掉价!”
“啊?”花芊莟抬头看向上官耀玥,“那你带我去个大哭一场的地方吧?”
“必须去?”
上官耀玥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南宫念了,今天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来见上一面,似乎冥冥之中,就是有人不想他俩见面呢。
“你觉得呢?”花芊莟的眼神里,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儿。
“好吧!真是服了你了!”
上官耀玥驱车,将花芊莟带去临海的一处高台。
“现在,哭吧!”
两人双手撑在栏杆上,举目望向蔚蓝大海。
花芊莟摇头:“看到这个,我哭不出来了!”
上官耀玥给花芊莟竖起了大拇指:“大姐,我真是服你!”
“小弟弟,第一次见你这么有礼貌?”花芊莟冲着男人吐了吐舌头。
上官耀玥是不会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的,他转开话题说道:“以后,不要大街上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就去抱人家,还有不要随便上别的男人的车!那样很危险,知不知道?这次幸亏是遇到我,不然——”
“我知道是你,才去抱你的啊!才上了你的车啊!”花芊莟不是很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啊,会去抱陌生的人,上陌生人的车?”
“记住就好!”上官耀玥懒得和这人计较,“想吃炸鸡、喝啤酒么?”
花芊莟眨巴眨巴眼睛,弱弱问了句:“小弟弟,无事献殷勤,你想干什么?”
“生日快乐!”
上官耀玥冲着花芊莟盈盈笑道。
“我吗?”
花芊莟狐疑指了指自己,随后反应过来,心头却是划过一阵悲凉。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自家老公一大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关键是还得知那样一件让人闹心的事情。
“别再哭了,我可不是你的宝玉哥哥!”
花芊莟弩嘴:“我也不是林黛玉,要当也得当薛宝钗啊,真笨!对了,你快去拿烤鸡吧,我饿了!”
上官耀玥点头:“是是是,你这更像薛宝钗,不过挺好,不容易被人欺负!”
“啊,你干什么?”
上官耀玥的手离开花芊莟的脑袋,顺带携卷起两三根头发丝,“一时手误,我去拿烤鸡,站在这里不要乱动!”
花芊莟一脸幽怨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疼的脑袋,随后掏出一直震动个没玩的手机,转身毫不犹豫地丢进大海里。
高台石阶处随意坐着,上官耀玥精心准备的五只烤鸡,被化悲愤为食欲的花芊莟解决了一大半!
“那个,你给我留点儿!”
花芊莟瘪嘴,指了指男人身后的一个个啤酒罐,理直气壮道:“看你一直在喝酒,我以为酒是你的,鸡就全部归我!”
“想得倒美!喏——要不要来一罐,暖暖身子?”
“古人说的,借酒浇愁愁更愁,我还是不要喝了!”花芊莟摇头,又将手里的鸡腿肉猛咬了一口。
“这古人不是还有句话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可你这是啤酒,不是杜康酒啊?”花芊莟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出来,眨巴眨巴眼睛,寻思着,“给我一罐吧,作为回馈,就给你一只烤鸡当作生日礼物送你了!”
她想起来,这个叫上官耀玥的男人和她可是同一天的生日来着。
“那我还真谢谢你了!”
上官耀玥递给女人一罐打开的啤酒,好笑道……
“所以就因为这个原因,就生气从医院里跑出来?”
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花芊莟的脸颊在深秋清晨的寒冷海风中,微醺红彤:“这个原因还不够吗?难道还要我大度的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一面之词,权旻可亲口告诉过你?”
花芊莟摇头。
上官耀玥微微叹口气:“我说你这女人脑子里,是不是全装的豆腐渣啊?”
“你——”花芊莟气呼呼看向男人,顺势将罐子里的啤酒悉数泼在了他脸上。
这失恋失意中的女人,真是可怕得紧!
“花芊莟,你这是做什么?”上官耀玥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愤愤巴搭了一下脸上的啤酒渍。
“拿啤酒泼你啊!真笨,这都看不出来!居然还说我脑袋是豆腐渣做的,我看你脑袋才是一团浆糊吧!”花芊莟才没那闲工夫理会对方,说完,自顾自吃起烤鸡来。
“你真是好样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却是无可奈何,谁叫他就是这么的有绅士风度。
“就算咱们同年同月同月生,正可谓女士优先,我肯定比你大!所以,小弟弟你得尊称我一声姐姐!知道么?”花芊莟一脸傲娇道。
上官耀玥轻笑一声,继而敛了敛眸子,没有回答对方的话,抬手又一罐啤酒解决了!
“你——你是酒桶吗?”花芊莟看了眼男人身后零零散散的二三十个啤酒空罐,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你该不会是借酒消愁吧?怎么,追我家念姐姐没戏啊?”
“我说我千杯不醉,你信么?”上官耀玥自嘲一问。
花芊莟点头:“我信啊!就像我吃烤鸡,也还没吃饱呢,要不第五只鸡也给我吧!”
心空落落的,自然要用食物来填充,许是会好那么一点点!
“不行!”
在花芊莟看来,上官耀玥就像只母鸡,护着他的小鸡,生怕她这只老鹰给瞧上了似的。
“真小气,难怪念姐姐不喜欢你,活该!”花芊莟伸出手去,“那给我一罐酒!”
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那整整一箱百来罐啤酒,被上官耀玥喝了个大半,花芊莟也不赖,竟是喝下了十几罐,却是倒在男人专门脱下来的大衣上,醉得不省人事。
给晕醉过去的花芊莟把把脉,上官耀玥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道了句“或许你真比我大”那么奇怪的话后,又回到原位,自顾自就着烤鸡,喝起最后几罐啤酒来。
等权旻等人赶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样一片狼藉之景!
“上官耀玥,你——”
上官耀玥淡然看向权旻,指了指地上的花芊莟,道:“放心,没什么大事儿!”
南宫念慌忙跑到花芊莟跟前蹲下,好一番望闻问切,竟是感激地看向上官耀玥:“谢谢你!”
“姐,这——”权旻一时竟是琢么不透。
“你先带这傻丫头回去,泡个冷水澡!”
“冷水?姐——”
南宫念点头:“对,冷水澡!最好把水温控制在二十六七度!”
随后她指了指上官耀玥:“喂,你!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上官耀玥不合时宜打了一个饱嗝,随后连连点头:“好,都听念儿的!”
赶来现场的还有鲁陀、黎泉、方问回等人,一个两个目瞪口呆,看着权旻抱着花芊莟上了车,看着南宫念和那个叫上官耀玥的男人向着海滩走去……
“念儿,你不说话,我瘆得慌!”上官耀玥率先开了口。
南宫念冷笑一声:“你究竟来帝都想做什么?”
上官耀玥的做法才让她瘆得慌呢!
“追你啊!”
“你觉得我会信?”南宫念冷哼,“还有那日,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们女人想事情,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复杂的方面去想,我也没有办法。”上官耀玥无所谓耸耸肩。
南宫念点头:“女人不把事情想得通透点,那就真成了男人口中的一个个傻女人了,玩弄鼓掌不自知!不过这次我弟妹的事情,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谢谢你!翟月的医术,果然不是吹嘘的!”
“我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
“不管你做什么,请不要伤害到我的家人!”
上官耀玥点头,却是换了个话题:“今天是我的生日,本来是想请念儿你一起来喝啤酒吃烤肉的,半路杀出个花芊莟,也就打乱了我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那些酒和烤鸡,是为我准备的?”南宫念微微蹙眉,“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大手笔!对了,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酒是珍贵药材酿造的,烤鸡是药材秘制的!且这些完美比例搭配的中草药,对女性来说,那是上上等养生滋补药材!
“年龄不是问题!”上官耀玥自然回答,“这是我收到的最有诚意的生日祝福了!谢谢念儿你!”
“呵呵——可能是吧!”南宫念嘴角不自觉抽搐,指了指震动的手机说道,“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
挂断电话后的权旻,看着凉水池里中面色潮红的花芊莟,真是又气又喜!
约莫泡上一个多小时,花芊莟这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中,她只觉自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托起,洗了个淋浴热水澡,又被抱去了床上。
权旻看着在大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女人,干脆脱了鞋子钻进被窝,很是享受她对自己的这份依赖。
只是,花芊莟那张紧皱的小脸上,嘴唇上下蠕动,一张一合,总会时不时吐出些话来:
“老公,好讨厌你!”
“老公,你怎么可以骗我呢?”
“老公,为什么你要和幂姐姐一起生宝宝,就是不和我生?”
“老公,我要离家出走!”
“老公……”
权旻听得仔细,大概也了解到这傻丫头今早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去到医院负一楼,会跑出医院。
接近中午时分,花芊莟彻底清醒,竟神奇般地发现她在自家床上。心里不由把那个叫上官耀玥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她想离家出走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少奶奶,您可算是醒了!来来来,我们给你好好打扮一番!”花芊莟一打开卧室大门,叶欢就很热情扑了上来。
在叶欢和两三个女仆的共同努力下,花芊莟被换上一身厚实似毛毯的长裙,穿在身上暖和却不失轻巧,在外人看来,更是端庄典雅!如果化一个淡淡的妆容,整体形象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够了,你们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坐在梳妆台前的花芊莟一扬手,便打掉了叶欢手上的粉底刷。
看到叶欢抚着有些显怀的肚子艰难躬身去捡那刷子,花芊莟离开座位,主动帮忙捡了起来。
将刷子随意丢在了化妆台上,花芊莟冷眼看着数名女仆,气不打一出来:“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可不记得自己又要拍什么戏!
“……”
一众女仆面面相觑,今天的少奶奶这是怎么了?这样盛气凌人的当家主母气场,当真令人望而生畏!
于是乎,女仆们你一嘴我一舌的,便将整个事情知道了个大概。
“这样啊!哼——我倒要看看,老公他要玩什么把戏?”花芊莟嫌恶地看了一眼那些个化妆品,略带命令语气道,“这些都不用了,我自己擦点儿乳液就OK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