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家人急成一锅粥的时候,康佳佳回复了陈莲的微信。微信里,他说,自己在医院。
什么?在医院?
刚刚落下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大家又开始一窝蜂状。
怎么进医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不严重?
你快点给我接电话啊?
还好,这次,陈莲打过去电话,这次接通了。电话那端,康佳佳声音有点低,但听起来很正常。他压着声音给陈莲道:“妈妈,我没事,我挺好的。是,是杨敏在医院,我过来照顾下她。”
杨敏?就是那个康佳佳之前的女朋友?跟自己老板好了,把自己儿子甩了的杨敏?
奶奶的,你跟她都没关系了,她生病了你去医院个什么劲啊?你赶紧给我回来,顺便说清楚拿钱是怎么回事?
这边,陈莲气不打一处来,那边,康佳佳却挂了电话。
虽然还是都很生气,但知道康佳佳的下落了,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这一夜,都被折腾坏了。
陈华亿赶紧回家,家里,陈新果和刘惠花都还没睡,等着他呢。觉是不能睡了,洗个澡,还得去公司上班。
陈华亿回到家的时候,陈新果已经睡下了,刘惠花实在睡不着,已经起身做早饭了。电饭煲里熬了稀饭,炒锅里在煎馒头片,一股油香从厨房里串出来,弥漫在整间客厅里。
见陈华亿回来,刘惠花也顾不得煎馒头片了,赶紧从厨房里出来,盯着陈华亿问:“究竟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去医院?”
其实,联系上康佳佳后,陈华亿就已经电话过来给他们草草地说了个大概,好让他们放下心来。可老人的心终究不踏实,非要当面再确认下。
其实,他们也不没什么可以确定的,因为更多的细节,陈华亿也不清楚。他支吾着宽慰刘惠花:“就是那个杨敏病了,好像是北京没什么亲戚,康佳佳就过去照顾了。”
刘惠花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那个混小子,跑去照顾她干什么?……”然后嘴里说出一串脏话来,无非就是骂杨敏不要脸之类的。
陈华亿没有接茬,换了鞋子然后就去卫生间洗漱。等他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时,巫彩雯已经起床了,正在跟森森穿衣服。
看了一眼洗漱完毕但依然表情疲倦的陈华亿,巫彩雯有些小心疼,关心道:“今天上午就别去公司了,在家睡会吧。”
陈华亿摇头:“今天上午有个大客户要来公司谈事情,走不开。”
巫彩雯叹了口,抱怨道:“你家那群大神,没有一个省心的。”
陈华亿没打话,去自己卧室里找了衣服穿戴好。客厅里,刘惠花已经把早饭准备好,稀饭,鸡蛋,煎馒头片,还有她自己腌制的小咸菜。
陈华亿低头吃了起来。
巫彩雯去卫生间洗漱,刘惠花喂森森吃早饭,然后准备送小孩子去幼儿园。
此刻的他们,谁都不知道康佳佳到底为啥去医院?
康佳佳到底为什么要去医院呢?他不是跟杨敏分了吗?杨敏去医院,他怎么也跑去医院了?他们俩到底还有什么关系呢?
呃,有什么关系呢?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呗。
这个话,说来很长。
在谈朋友期间,杨敏就给康佳佳戴了绿帽子,跟自己老板好了。甚至,被康佳佳捉奸在床了。这件事对康佳佳的打击挺大的,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件事之后,康佳佳与杨敏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
可就在头几天,杨敏突然微信给康佳佳,说自己对不起康佳佳,自己快要死掉了,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对不起他。
本来不想理杨敏的康佳佳经不起杨敏的几句话的撩拨,再说,毕竟杨敏是康佳佳的第一个女朋友, 两个人还上过床,康佳佳对杨敏还是旧情难忘。所以,听杨敏这么一说,整个人就吓了一跳,赶紧问她怎么了?
杨敏说自己怀孕了。
杨敏怀孕了?呃,怀孕又怎么了?反正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又跟康佳佳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康佳佳“哦”了一声。
杨敏告诉康佳佳,说自己被理发店的老板骗了,骗自己跟他好,说什么会跟自己的媳妇离婚,然后娶她。
可结果呢,结果就是杨敏怀孕了,那个理发店的老板携款潜逃了。
这个理发店的老板,不仅携了会员的办卡费,欠了了房东的房租,还欠了员工的工资,就这么样,没有任何预兆的,头一天还跟大家有说有笑地憧憬未来,第二天大半夜就携款跑掉了。
没有人知道他跑去哪里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北京,反正人就这么找不到了。
丢下了一堆找他要债的人,也丢下了已经八个月的杨敏。
那几天,杨敏死了的心都有。
这个理发店的老板,还算有点良心,离走前的两天,给杨敏续了三个月的房租,另外给了她三千块钱的现金。
这是杨敏的所有,另外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奶奶的。
杨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害怕让自己的爸妈知道,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怀孕了,绝对能打死自己。
怎么办?
杨敏混混沌沌的过了一个月。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月了,随时都可能临盆。
杨敏能想到的人,第一个,竟然就是康佳佳。
她不知道行不行,但是跟稻草她也要努力抓一抓啊。
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大不了生下来送人得了。
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康佳佳发了微信。
没想到,康佳佳竟然没有拉黑她,还回了她的微信。
杨敏说:“我活不下去了,死之前,想给你说声对不起。”
康佳佳说:“你别死,我不想你死。”
杨敏说:“我很后悔,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你,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的爱你。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我是真得很爱你。”
康佳佳:“……我也爱你。”
杨敏:“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太迟了,为什么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等来世,等来世我再做你女朋友好吗?”
几句话,让康佳佳哭的一塌糊涂。
杨敏说:“我已经决定了,带着我肚子里的宝宝一起去那个没有欺骗的世界。等我死后,麻烦你告诉我爸妈好吗?让他们把我的骨灰带回家,告诉他们,我很想家。”
康佳佳哭着微信给她:“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杨敏又说:“佳佳,谢谢你,我很感激你,等我死了,我变成鬼了,也会好好保佑你的。”
康佳佳更激动了,他各种微信视频给杨敏,可惜杨敏只给他语音,拒绝视频:“不要看我,我现在的样子很丑,我不想让你一想到我的时候,就是我很丑的样子。”
康佳佳哭得更厉害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你在哪里呀?”
就这样,康佳佳在一间破旧的小区里的某间半地下室里,找到了都大肚便便的杨敏。除了肚子大了,脚丫子肿了之外,杨敏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刚开始康佳佳还不好意思,站在距离杨敏一米远的地方看她。杨敏则哭得眼泪哗哗,上气不接下气。这么多天的委屈、不安和惶恐害怕,在康佳佳面前,全部哭了出来。
康佳佳走上前去,抚住杨敏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安慰她。
杨敏哭得鼻涕都流在了康佳佳的身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康佳佳搂住杨敏:“没事,你还有我。”
这是十七岁的康佳佳像个男人一样对十九岁的杨敏说的那句话“你还有我。”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在杨敏这里,照顾着杨敏,给他做饭,帮她洗衣服,甚至蹲在地上帮杨敏修改因为肚子太大早已经没办法修剪的脚趾甲。
不知道内幕的,甚至以为,这就是一对小情侣。
好在,最近康乐山和陈莲因为城市双创环境整治而该关店铺的事情而犯愁。每天忙着各种执照手续的办理,也没心思管康佳佳。
如果,要是陈莲知道了这些事,可能打死康佳佳的心都有了。
为了给杨敏补充营养,康佳佳还几次跑去巫彩雯的家里,让他的姥姥刘惠花给炖鸡汤。刘惠花本来就心疼外孙子,看外孙子最近愈发瘦了,巴不得多做些好吃的给康佳佳。康佳佳每次都吃得很少,剩下的一大堆一点儿不剩的打包。
刘惠花以为是带给女儿女婿吃,还唯恐不够,又格外从冰箱里整点鱼肉出来:“这个是你舅妈刚买的,据说很有营养,国外进口的,让你爸妈尝尝新鲜……”
巫彩雯从网上买的不少东西,都这样被刘惠花送走了。
营养缺乏的杨敏,终于在临生产的最后一个月里,狠狠补了一把。
孕期第38周的第五天,下午两点钟多一点时,杨敏肚子疼,羊水破了,孩子马上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