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宴
迦楼罗火翼2017-12-05 11:591,237

  昨天白马亭旅馆打来电话,邀我们全家趁黄金周期间去海盐岐,观赏堪称天下奇观的八月十八大潮。

  海盐岐是千江入海口第一镇,从天空俯瞰,江海交汇处豁然敞开呈银杏叶形,海盐岐就位于箭镞般指向海际的南岸岬角最顶端,自古便以观潮胜地名闻天下,至今一到农历八月,这古老的海边小镇便人满为患,旅馆林立依然供不应求,更别说在白马亭订得一席了。

  已有两三百年历史的白马亭稳踞海塘边的高地上,观潮视野堪称镇内第一。亭主跟我们家其实也没什么深交,听说是祖父生前曾帮他解决过一点“麻烦”。这次来信也讲得明白:去年八月十八出了大事故,不知怎的,浪头竟一下子将防护堤内百多个游客连人带车统统卷走,因此今年观潮的热辣劲似乎小了不少,白马亭也有了余闲,于是决定做个旧友招待会,就当帮忙也好,请我们务必赏光。

  “可恶,为什么医生没有黄金周呀?好想再去一次啊,空华!”重华叔叔也不管对方的邀请来得突兀,只顾愤愤地抱怨不休。当年冲幼之龄的他曾和孪生兄长,也就是我爸爸空华一道,跟随祖父同行,直到今天白波的残影、涛声之碎片,还不时拂掠过他们言辞之间……

  爸爸也恳切地点头赞同:“可惜二号的学会例会我正好主持发言,否则无论如何都要再去看看那传说中怨恨所化的大潮。”

  “啊?怨恨化成大潮?”今天吹什么风,古板学究居然讲起灵异怪谈来了,我故意打趣,“爸爸不是经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么?”

  “这可不是街谈巷议道听途说,是查得到出处的!”爸爸一下子认真起来——

  原来先秦时代,吴越之间曾有过一个小国,其名早已湮没不闻。国君刚愎自用,偏信狼子野心的奸佞,倒行逆施终至众叛亲离。当最坚定耿直的那位忠臣也被流刑远放,奸佞知道时机已经成熟,趁势举兵篡位,此时国君早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只有那位忠臣冒死从流放地赶回,守护君主直至殉国。

  而国君也将饮下这杯亲手酿造的毒酒,殒命前他发下咒誓,将年年在自己的死忌之日掀起巨浪,驱使苦涩的海水淹没大地,不荡平这片国土决不罢休。而这一天恰是农历八月十八。

  沿岸苍生的灾难就此开始,直至一位贤者赶在某个大潮前夜来到海边,他写下檄文,晓喻化为怨灵的国君:失国是因为他自己失察,曾经的国君竟因一己恩怨而戕害百姓,则是失格,本是人身却甘为妖祟,更是失道,只愿他能尽早悔悟不要一错再错,否则天诛不远。第二天浪峰一起,贤者便将这篇檄文缚在箭上射向潮头。顷刻间,即将奔涌上岸的海水壁立而起如云崖冰山,随即翻腾退却,从此后八月十八大潮虽依旧澎湃,却很少为祸了。

  当地黎民为了纪念贤者祈求平安,此后每年都复现羽书射潮的场面,久而久之渐成风俗,不仅远播至千江口第一都市武林城附近,而且一直流传到五代时期都绵绵不绝。

  “说是这样说啦,隔三岔五的,不还是有好多观潮客被卷走?”听了这典故,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嘟哝着大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他们贪玩靠海太近了!”重华叔叔故意摆出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所以你们两个只可以在旅馆房间里看,一个也不准给我接近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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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传·海上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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