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程秋尧讲述了一个只属于他和夏若希的三年故事。
那晚,两个孩子其实并没有发烧。
之所以会造成发烧的假象,是因为夏若希装了两个暖水袋分别放在了两个孩子的襁褓里。
她想走,孩子是她唯一的帮手。
于是她成功的骗过了凌景舜,成功的离开了凌家。
夏若希拒绝,而程秋尧坚持陪着。
他说这是夏莉交给他的任务,而他,也是夏莉生前最后一个信任的人。
而在一开始,程秋尧就表明了态度。
“夏若希,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你!”
夏若希心力交瘁,她拒绝了程秋尧的感情,却拒绝不了他坚决的陪伴。
几番挣扎,夏若希妥协了。
“秋尧,就当是一场旅行,你不可能陪我一辈子。”
于是第一站,两人来到了一个海滨小城。
咸湿的清爽海风,悠长的海鸥鸣叫声。
开窗便可看见湛蓝的海平线。
一切,就仿若海边别墅那般,让人闲适惬意。
而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夏若希一语成谶。
两个孩子在某晚发起了持续不退的高烧。
夏若希抱着他们在诊所痛哭,撕心裂肺。
高烧引起昏迷,两个孩子在母亲怀中毫无声息。
那一刻,夏若希彻底崩溃了。
然而最终,孩子们还是挺了过来。
他们醒了,也救活了已入深渊的母亲。
“景舜,你知道你找到那间海边小屋的时候,我们在哪里吗。”
程秋尧停了讲述,自问自答,给出了一个直插进凌景舜心中的答案。
“我们就在那个小路口的出租车里,那天,孩子们刚刚出院。”
凌景舜仿佛是被重锤猛击,口中一阵腥甜。
原来三年前,他们曾离得那么近。
夏若希亲眼看着凌景舜进了小院门,她咬破下唇抱紧怀里的孩子,哽声撕出一句:“走吧。”
这一走,就是再一次的诀别。
第二站,他们到了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区。
隐姓埋名,他们在这里度过了相对平静的一年。
两个孩子牙牙学语,然而含糊的稚嫩童声,却从未出现过‘爸爸’这两个字。
夏若希从一开始,就指着程秋尧对孩子们道:“这是程叔叔,他很爱你们。”
某一天,夏若希抱着孩子们看电视。
画面里,年幼的小姑娘追着不回头的父亲大喊‘爸爸’
两个小崽子嘴角蠕动,跟着声音牙牙学语:“爸…爸爸…”
程秋尧就在一旁,他陪着夏若希无声落泪了整晚。
孩子们从未问过母亲,为什么没有爸爸。
这仿若是母子之间不需言明的默契,谁也不提。
又是一次停顿,这一次,程秋尧目含愤恨仰头饮光了一瓶酒。
“其实孩子们早就见过你。”酒瓶落,程秋尧手背从嘴角抹过:“电视,报纸,所有关于你的新闻,小希都会看。”
凌景舜眉头微蹙,眉宇间浓烈的落寞让人心伤。
“她从不提起你,可却没有一时一刻是忘记你的。”程秋尧哽咽,他用力咽下喉间交杂酒气的酸涩:“你的名字就像是拿刀刻在她心里一样,不只是心里,还有大脑,还有血脉!所以她每天都在挣扎和角力中生活,她恨你,有多爱,就有多恨!”
程秋尧怨恨扬手,酒瓶在地上炸裂开来:“为什么就不是我?!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明明你让她这么痛苦……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心肺中似是有凶凶烈火在燃烧,凌景舜单手抵在心口,掌心下移揉在腹上。
阵阵血腥气息翻涌,撞击着他每一寸神经。
仿若以刀刮骨的锥心之痛让他头脑晕眩而昏沉。
“那之后,小希的惶恐不安爆发到了极致。”程秋尧埋首在臂间,醉声继续讲述:“她每天都会做噩梦,每次噩梦醒来,都是一言不发的紧紧抱着孩子们。后来我才知道,她每一个噩梦里都有你,而每一次,你都在梦里将她追的精疲力尽直至绝路。”
“于是我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很多我跟她保证你绝对不会找到的地方。”程秋尧极慢起身,一向温润的眸子化作冰霜,射出冷冽寒光:“可你就像是一个魔咒,每天都如铡刀般悬在小希的头顶!我安抚不了她!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脱离如地狱般的惶恐!所以我找到了这里,这个与城市几乎隔绝的地方……”
血腥从喉间涌出,凌景舜仰头一口酒咽下。
“凌景舜,这不是你给她的爱。”程秋尧起身,颤手揪住凌景舜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这是你给她的折磨。”
寂静的沉默,甚至空气都好似停止了流动。
酒气弥漫,扰乱了紧绷的理智。
程秋尧突觉一阵晕眩,眼前晃动忍过片刻,恢复了一片清明。
“说完了?”
一声沉哑,程秋尧对上了一双幽暗到恐怖的双目。
凌景舜犹如傲世的王者,极为不屑的拂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
“不管我给她的是什么,夏若希都只能是我的人。”凌景舜笼着一身桀骜站起,俊美邪气的脸上只剩傲然:“你不是喜欢她吗,好,我给你机会。”
程秋尧瞪大双眼,满脸惊骇,心中不可遏制的紧缩成一团!
“我不动你,我让你自己死心!”凌景舜低哑的嗓音透着无可睥睨的强悍魄力:“有本事,你就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可若你输了,自己给我消失!从此不许出现在她面前!”
程秋尧清润的脸庞罩上了一层僵硬,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心中的震颤仿若涟漪般一圈圈放大,有似是玻璃被击出的裂纹,一寸寸蔓延。
“……好。”终于,程秋尧从万千缠绕的情绪中找出了自己的声音,轻颤,然后坚定:“好!如果我输了,我自愿消失!”
凌景舜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微笑:“你,输定了!”
“那是我的事情!”程秋尧在震惊和纠结过后只剩纯粹的坚定:“如果我赢了,你必须和小希离婚!”
凌景舜眼底暗映出诡谲的光,如吞噬程秋尧一般眼底幽冷地盯着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