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撞我?”半晌,时微开口道。
那少年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扬眉道,“因为我想验证一下啊……”
“验证?”时微皱眉。
“是的……”少年点点头,“因为有人说……纵横星域的顾帅,在异世故乡流连忘返,作为幼年时代就听闻顾珩与林瑄可歌可泣的故事的人,我自然是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位姑娘,让顾帅如此地令人……大跌眼镜……”
时微默默地盯着他。
“所以你……选择了以这样一种方式?”顾珩淡声开口。
少年错开目光,“我并没有想要真的撞死林瑄……”
他叹了口气,“事实上,我知道你在那里,之所以这样……不过是……”
“试探?”时微冷笑了一声,“你不觉得你这样做过于轻率吗?”
“你在拿别人的性命在开玩笑!”时微一字一顿道。
那少年目光一闪,“可你不也没事儿吗?”
见他还这样嘴犟,时微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于是她越过这个话题,“那你是谁运过来的?”
根据顾珩之前所透露,一人是完成不了时空迁跃的,最少也需要在H星有人把控。
顾珩是星域元帅,拥有的科技自然是最顶尖的,而这位少年……又是谁送来的呢?
“若我告诉你,是一个人,你相信吗?”
陆柏双手抱臂,细细地盯着他。
而郑格更是发出一声冷笑不答话。
顾珩淡漠地看向他,“一个人?你一个人来的?还是那边有一个人,送你过来?”
那少年闻言一笑,露出两个桀骜的小虎牙,“我告诉你又如何?不告诉你又如何?我都过来了,我也被你抓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少年怕是武侠看多了,说起话来也带着股民间小说里的江湖气。
顾珩一笑,“我为什么要杀你剐你?我只是在问你,送你过来的,是谁?”
那少年警惕地盯着他。
陆柏这时,手里攥着的东西叮地一声,他低头,随即一笑,将东西递给顾珩,“首座!”
那边传来这人的基本信息,原成,男,17岁,H星公民……
“原成?”
原成眉毛一抖,随即大叫道,“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我、我……”
顾珩一笑,语气倒是宽和,“我不是要罪责你,这另当别论,我现在,是要问你,这位将你送来的能人……是谁?”
“这样的才能,是福是祸……全在你一念之间……”
原成一哂,“是在我一念之间吗?若是顾帅知道他不是与你一条道上的,那你是不是要以什么罪名治他的罪?”
郑格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要吐槽了,“我说你不要以你那浅薄狭窄的见识来揣度我们元帅好不好!”
原成极不配合地一笑。
顾珩看着他笑道,“若是我要查,也是可以查出来的……”
原成脸色一僵,随即道,“可是你现在不在H星,你为了私人原因滞留在此,不顾H星的安危,你……”
“不顾H星的安危?”顾珩道,“H星太平祥和,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哼!”原成少年冷笑两声,“你也别套我的话了,想必顾帅比我更加清楚,如今的、你不在的H星究竟是个什么局面?!”
顾珩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懂得你们这些上位者的阴谋阳谋,但是,若是你们因为个人私欲而陷整个星域于动乱,你们难辞其咎!”
顾珩侧目看他,半晌,才淡声开口,“你拼命想要隐瞒的人……是在为克洛德做事?”
闻言,在场三人均是一怔。
原成脸皮一抽,但很快绷住。
陆柏看了他一眼,眼神转深。
郑格就更加夸张了,他直接哈了一声,接着说道,“你瞒着又怎么样?还有我们首座猜不出来的事?”
时微瞄了顾珩一眼,见他此刻冷硬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我很欣赏你的冒险精神,但……”顾珩用食指敲了敲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你必须配合我,告诉我那人是谁……”
这话就说的有些霸道了。
叫原成的少年面部扭曲了一下,“如果我不说呢?”
“那人帮克洛德做事,是为我的政敌,你包庇那人,是为同党……”
原成脸色更加难看了。
顾珩见此微微一笑,“所以现在呢?”
少年盯着他不说话,然后,将目光慢慢移动到站在他身侧的时微身上,忽而一笑,“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却可以告诉你,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说,自幼年便是在伴着整个星域夸耀林瑄的天分之声中度过,他想看看,林瑄前辈与他,究竟哪个更厉害……”
少年直视着顾珩,“所以,当你们以林瑄所发现的时间夹道与手段过来时,我是以另外一个人的……”
“难道……那人就完全没有用林瑄之前所获得的资料?”陆柏质疑道。
少年一顿,才接话,“这个我不清楚,这个取决于克洛德掌握了多少林瑄当年的数据……”他说着,再次将目光投向顾珩,“不是吗?”
顾珩没有接话,而是递给陆柏一个眼神,陆柏会意,再次将他带了下去。
时微看向顾珩,“所以,现在H星的他方势力,也是可以来到这里的,是吗?”
顾珩看向她,眼神深邃,半晌,才缓缓开口,“也许……”
时微垂在两侧的手猛地一收紧,这个细节被顾珩捕捉到,他目光一闪,叹了口气,“看来,我之前的计划,出现了意外因素了……”
“意外因素?”时微反应过来,“你是指……这个?”
顾珩目光沉沉地点头,“嗯……”
“克洛德可能已经掌握了来到这里的技术,若是这样,不论他是派人前来还是堵截住回去的入口,都是非常不利的……”
时微心里也正有此担忧,而顾珩此刻点破,也算是一种信任。
“那要怎么办?”时微忧心忡忡道。
顾珩默了一瞬,随即道,“为了防患于未然,我要提前启程了……”
想到这里,顾珩心里多少有些挫败,他滞留至今,竟然还没有找到答案,也并未真正确定那第三只眼的身份是谁,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确实该这样……”时微看着他道,“我已经有了线索了,既然她刻意与我联系,那就说明她对我还有所图,我是她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们各有所图,总会水落石出的……”
顾珩半天没有答话。
“孰轻孰重,我们都知道,此事隐患根源在H星,你离开……才是最佳选择……”
顾珩叹了口气,“我知道,但……”但你眼下才经骤变,而隐患一直雾里看花,我怎能全然放心?
时微默默地看着他,明白这次一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或者,有无可能再见了。
与时间相比,生命太过渺小了。
她盘亘心中的一句你是否还会回来怎么也问不出口,然而她也明白,即便问出来了又怎么样呢?难道他回答一个会,对于双方而言就更好了吗?
此时的一个承诺,不过是给双方都设下了一层枷锁罢了。
因为与变幻莫测的局势抗争的同时,他们的生命还在与时空相较,而一个人百来年的生命,又怎能经得起时空差的颠簸呢?
倒不如各自安好,虽然这句话,她也说不出口。
顾珩半晌没有作声,他知道时微的想法,也如此庆幸,在他生命中遇到的三个人,都如此地……顾全大局。
顾珩最终还是走了,原本他打算让陆柏继续留在这里,但是鉴于陆柏已经算是暴露的身份,他此刻显然比顾珩更需要离开这里,于是,郑格就理所应当地被留了下来。
与他一起留下来的,还有那名叫做原成的少年。
时微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西方夕阳尽染,明白此刻顾珩或许已经到了那个她今生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国度,红光将她白皙的脸庞染成了绯色,也给她周身增添了一分寂寥又神秘的色彩。
晚风习习,吹得她的发丝幽幽浮动,“微微……”
她回过头,就见夏敬惠扶着门框站在身后,她笑了一下,“妈妈……”
夏敬惠眼神一变,折射着冷静的瞳孔似乎有了些波动,紧接着,她走进来,“你昨天……去了哪里?”
她说这话时,关爱中透露着些许小心翼翼,时微心中一叹,“妈妈,你不用担心,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你始终是我的妈妈,这是改变不了的……”
顿了顿,她犹豫着加了一句,“若是您不介意的话……”
她怎么可能会介意!若是如此,就不会有这二十多年了。
最耿耿于怀的也豁然开朗,她们相视一笑,夏敬惠说着说着,突然问起顾珩来,“顾珩呢?一直都没有看见他,要不趁着哪天有空,大家一起吃个饭?”
时微一顿,摇了摇头,“他现在有事,去了……很远的地方,估计没有办法和爸爸妈妈吃顿饭了……”
时微说的真诚而歉意,夏敬惠遗憾地哦了一声,但也表示理解,“以后有的是机会……”
时微笑了笑没有接话。
虽说他们的家庭关系不会因为这个迟到多年的血缘真相而破裂,但是有些东西毕竟有了隔阂与芥蒂。
同时,也滋生出许多疑问。
比如,她是谁?她来自何处?
她这样问出了口,夏敬惠一顿,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与痛苦,随即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发现你时,你就在襁褓之中,而且,是在深海里……”
夏敬惠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可即使她没有说出口,时微也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比如,一个普通婴孩,怎么可能在深海之下存活;比如,当时正逢海域物质大爆炸,这名与物质核距离最近的婴孩,真的是普通的婴孩吗?
时微内心疑惑重重。